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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雷伊脱下衬衣,拧成棒状,放到装有白巧克力汁的桶里浸了浸,把衣服当做画笔在墙面上涂抹起来。

  吓,这算不算行为艺术?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画画方式,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蘸上黑巧克力汁,开始在白巧克力抹好的背景上创作起来。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过墙壁上有雨棚挡着,雷伊的创作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全神贯注的他,眉毛微微地拧着,瞳孔放大,焦距集中,好像可以将注视的物体点燃一样,一点都没有喝过酒的样子。形状优美的嘴唇紧紧地抿作一条直线,有些尖的下巴微微上扬,像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国王在巡视他的土地。

  线条太粗,就改用胳膊和手指;画面过黑,就用白巧克力汁抹淡。我从来不知道简简单单的黑白两色可以形成如此丰富的层次感,看着充满生命力的线条在墙上流畅地跳跃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动慢慢涌上了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伊扔掉衣服,摊开双手精疲力竭地躺在了地上。

  一幅充满着强烈视觉对比感的画面跃然墙上——一条露出尖牙的巨大的鲨鱼咬破了墙壁,似乎马上要冲到马路上袭击行人!

  下面写了几个大字——

  失恋无罪,心死超生。

  什么跟什么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最后我勉强挤了个笑容,脱下外套张在他的头顶,为他挡住不断变大的雨滴:“雷伊,不要难受了,你一定会找到比银雪更棒的女朋友,我保证!”

  “呵……”他不置可否地转过脸。

  “真的!你长得好看,又有才华。”我也失恋了呢,为什么还要安慰他?!不过,如果我不说这些话,心里就无法安静。

  “才华?”雷伊的嘴轻轻扬起,嘀嘀咕咕地说,“我喜欢的东西,父母不喜欢。因为天官市很保守,我的画不能被大众接受。如果要走自己的路,我只能离开这座城市,但我爸妈不允许。”

  “为什么?”雨越来越大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墙上的画也开始慢慢融化。

  雷伊眯着眼睛躺在水中一动不动:“因为一个可怕的诅咒……也许连我的感情都被诅咒了吧……”

  “诅咒?”

  听到这个词我的胸口好像被人重击了一下,抬起手腕看看玛瑙手链,它的颜色变得更深了,泛着桃红。

  难道是因为被凤允桑拒绝,我没有办法和朱家后代交往,所以诅咒会越来越厉害?以后我会不会流落街头,然后饿死?

  这个想法真恐怖,我用力甩了甩头,把雷伊从地上拉了起来:“好了啦,我们回去,躺在这里会感冒的。”

  5.

  鉴于雷伊这家伙酒后不能开车,我只好拖着他搭计程车回学校。看看表,我的天,现在已经超过十二点了,男生宿舍的雕花铁门在我前方缓缓关上。

  “啊!不要关门啊!”

  大叫着伸出手掌,可是只碰到冷冰冰的铁杆。呜呜,还是迟了一步!

  “宿管大婶求求你,赶快开门啊!”

  “不行,同学,这是门禁。”坐在监控室的大婶一边吃爆米花,一边泪水涟涟地看着韩剧。

  “大婶,拜托,我们只迟到了一分钟,你就让这个男生回去吧。”

  “不行,我是有原则的……”

  我怎么说,她都不肯听!我哀怨地看着耷拉在我肩上的雷伊的头,然后决定,爬墙!

  跑到侧门,刚刚爬上墙头,我还没有往下跳,一条狗就从里面蹿了出来,项圈上都是刺,尖利的牙齿上唾液直流。

  “哇啊啊!”我仰面摔倒在地上。

  “同学,不要幻想通过我的马奇诺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婶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巨大的薯片口袋站在我面前,然后挥了挥手,“宝贝们,稍微给他们点颜色看。”

  瞬间从花丛里又跑出来几只更为凶恶的大狗。

  “啊!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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