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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谁知这纸条落地后,偏巧又飘落到了前排一位同学的脚上。那位同学毫不知情,猛一抬脚,那纸条竟又飘飘扬扬地向前飞舞起来。

  江璧月慌忙站起身来想去捡那纸条,却发现它已经被班上的一位同学拿在了手中。

  “江璧月,你是在找它吧?在我这里,喏,给你……”还是那张亲切的笑脸,还是那双热情的明眸,当江璧月蓦然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是路云天时,曾几何时那种怦然心动和为之期待、并欢呼雀跃的心境早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无可言状的落寞和感伤。

  “谢谢……”道着谢接过路云天递过来的小纸条,江璧月顾不上去仔细揣摩在四目相对的一霎那,他脸上流露出来的那抹狐疑和关注的神色。而他的这种神色是否只是她一己之念的臆想和揣测?

  “这是我收藏多年的一套《路遥文集》,我本人对它一直比较钟爱,现在我郑重地把它转赠给你,希望你也能接受并喜欢它……”整个晚上,江璧月都在反复思索,张明超写在那张纸条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她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想把自己珍藏已久的路遥名著送给她,真是说不出的意外和惊喜。

  路遥是江璧月最喜欢的一位作家,他的代表作中篇小说《人生》与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她已经反复地研读过,而每一次的阅读都能给她的心灵带来深深的震撼和共鸣。

  在她看来,路遥或许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位一流的作家,但绝对是一位足以影响到她人生的作家。他笔下的高加林与刘巧珍,孙少平与田晓霞,在江璧月的记忆中无不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尤其是那个多情的农家姑娘巧珍。

  “这怎么行?我岂能夺你所爱?再说,你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接受……”平心而论,这样一道丰盛的“精神大餐”摆在自己的面前,对江璧月还是有相当的诱惑力的。可诱惑归诱惑,女孩子家的自尊和矜持还是时刻提醒着她,没有来由的馈赠,是万万不能轻易接受的。

  “你听我说,江璧月!其实我和你一样,都非常喜欢文学,每次在校报或别的地方,读到你写下的那些优美的文字,我都觉得是一种莫大的愉悦和享受。真的,我特别欣赏你的一手好文,特别想与你在文学和人生等方面进行探讨和交流……”张明超一反常态的认真与真诚,突然之间深深地打动了江璧月的心。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多少有些玩世不恭的幼时老乡,难得一见今时今刻的正经和严肃。

  “请相信我的真诚,也请你务必接受我的一番好意!”张明超迫切期待的眼神,让江璧月固有的坚持和原则,第一次开始产生了动摇。

  当然,因为经济上的原因,一向爱书成痴却又只能常常借书来读的她,面对好书的诱惑,多少还是有些抵挡不住的。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有点唐突和冒昧,但我是真的觉得,这套书放在你那里,比放在我这里,更有意义和价值。”张明超双手捧书站在江璧月的对面,并进一步地做着解释,试图说服她接受自己的馈赠。

  “我相信你会比我更热爱和喜欢它们。你就别再推让了,收下它们,好吗?”那一刻,张明超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某种东西,是那么的强烈和火热,霎那间让她的心变得慌乱无措起来。

  从没经历过这种阵势的江璧月,确实有点不知所措,只感觉心慌意乱、进退两难:一方面是女孩子的矜持和自尊,一方面是好书的诱惑和张明超的热烈真诚。她该何去何从,对她而言,真是一个新的难题。

  “张明超,你和江璧月站在这里做什么?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寝室?”命运真是一种不可琢磨的东西,江璧月越是不想在这种尴尬的时刻与路云天碰面,就越是要与他不期而遇。

  “你先走吧,我和江璧月说点事……”面对路云天的意外出现,张明超也显得十分局促和意外。手中的那套《路遥文集》,想藏到身后也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就这么直直地拿在手中,但神态和表情早已变得极不自然。

  “那你们聊,我先走一步了……”路云天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江璧月仍然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地揣摩着他眼神中的“别有深意”。

  有时候江璧月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路云天已经有了他心爱并热恋着的人,但每每面对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时,她还会出现现在这种芳心暗动、意乱情迷的幻想和错觉。

  “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猛不丁地,张明超的口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真把江璧月给吓了一大跳。

  “张明超,你在说什么?”明知却还故问,江璧月虽然也隐约知道,自己对路云天的心事或许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但是经张明超这样贸然提起,还是觉得有些震惊和意外。

  “我的意思是说,你到了现在还是不愿意放弃对路云天的爱!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已经有了辛蕙,已经不可能再对你承诺什么了。你还这样对他念念不忘,值得吗?”

  人都说,女孩子的预感一般都是非常灵敏、正确的,眼前张明超说出的这番话,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明超,我求求你,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好吗?”江璧月几乎是在恳求张明超了,求他不要这样公然揭开深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那道伤疤,即便是要疗伤,她也希望是由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进行。

  “不,江璧月,话既然说到这里,我索性就全对你说了吧!我请你答应我,认真地听一听我下面的话、好好地考虑一下,然后再答复我……”江璧月本能地想阻止张明超即将说出口的那些话,但显然已经无济于事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喜欢路云天!我和他是好哥们儿,自然不会在你面前说他的任何不是,而且我们也不是第一天相识。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傻,我好为你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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