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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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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定是你想要的。” “我也这么想,”我说,然后问,“叶敏呢?”那是我头一次直截了当地问到那个名字。 “叶敏什么?”岳洋把手臂搁在枕头上托着下巴,脸色很平静,像是不明白我在问什么。 “你知道她现在很出名,对不对?”说完,我让手指轻轻地在他的手臂上跳起芭蕾,嘴里哼着“天鹅湖”。 “你的拍子错了。”他说。 我笑起来,换成一支探戈舞曲。 曲子奏了一半,我听见他说,“我知道。”我抬起头看看岳洋,他的眼睛里像一泓清水,轻轻地握住我的两个手指,把它们拢进他的手心。 “她很漂亮,”我说,“笑起来有点像…像大S。” 岳洋依然握着我的手指,什么也没说。过一会,伸手来搂住我的肩膀,他的怀里很温暖,让我有些莫名的心酸。我把头抵在他的胸口,“我是不是长得有点像吴君如?” 我听见岳洋的喉咙里轻轻地笑起来,问他,“你笑什么?” 他说,“小安,你这么自怨自艾的时候很可爱。” “我没有自怨自艾。”我抬起头望着他。 岳洋凝视了我一会,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觉得你长得像我,”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脸颊上,“像一个女性的﹑改良版的我。” “那是什么怪物?”我笑起来。 “我听说,人年纪大了,外貌上的性别差距会越来越小,也许,过几十年,我们真会越来越像,”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幽幽响着,“到时候,我们可以拄着情侣拐棍一起上街去星巴克,假定星巴克还没关门,通货膨胀几十年,大约卖到三千块钱一杯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五千块现金,跟你再借一千,就可以每人来一杯中号卡普奇诺,你不肯借,就只能喝小号的了。” “我喜欢玛琪朵。”我说。 “那就一杯卡普奇诺,一杯玛琪朵。” 我接着往下编,“那时候去星巴克不是为了小资,是为了怀旧,店堂里放周杰伦蔡依林,像今天老咖啡店里放周璇一样。” “我们一边喝咖啡一边听着蔡依林打瞌睡,醒了就轮流上厕所,发牢骚,觉得世道混乱人心不古,连星巴克都不是二十一世纪初的味道……你开始心疼钱,说六千块哪,够买一笼肉包子了,我说你无不无聊,来这里喝的是情调,六千块,值,我还没说完,你又睡着了。” “你,这么说下去,我真的要睡着了。”我抗议。 “那就睡吧。” “不要,”我挪一个姿势,“难得你晚上可以陪我,如果一下子睡着了,多可惜。” “小安,”岳洋问我,“记得上次那个打电话到我节目﹑喜欢偷窥邻居家女孩的男孩子吗?” “记得,他还喜欢做爱不拉窗帘。怎么了?” “后来他一天一个电话来找我,说想见我,我和他见了一面。” “他-----不会有双性恋倾向吧?” “没有,”岳洋说,“他说只是好奇,想看看我到底长得什么样。他说,‘你比我想像的要帅’,我说‘你也比我想像的要正常’。他普通话说得很好,做自由职业的平面设计,很向往电台工作,”他从背后抱住我,嘴唇贴在我的耳边,“小安,我想帮他进电台,等过段时间,我争取转去做白天的节目,‘子夜漂流瓶’就转给他。” “为什么?”我问。 “那样,晚上,我可以在你身边,”他说,“而不是陪别的深闺怨妇磨牙。你喜欢吗?” 我翻个身,紧紧地抱住他,一阵喜悦细雨一样盈满心底,冲上来,眼睛里也有些发酸。我用力地点点头,过一会,从右手腕上取下那串珠子,从被子里摸索到他的左手,套上去。 “什么?” “一串珠子。给你戴。” “你的护身符吗?” “不是,”我认真地说,“你先戴它八十一天,不许拿下来,我再告诉你它是什么意思。” 那一刻,我恍然明白,为什么普陀山法师的第三产业会成功,因为,当女人掉入情网,她未必会真的变成傻瓜,却宁愿去相信一些傻瓜而美丽的东东,比如,男人的死心塌地。 (135) 宋家雯突然出现在我办公桌前的时候,我正在电话上和一位小说作者讨论情节修改。 “我看,好像应该让那个男人死…他不是最喜欢挑战极限运动吗…什么?你觉得应该两个人一起死?”宋家雯坐在对面,脸色依然阴郁,眼睛里露出点忍俊不禁的笑意。我朝她打个手势,表示“很快就好”,她回个手势,表示“不急”。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小说里提过那个女孩子有点灵异功能,可以考虑让她…让她预先感知到会有生命危险,却依然无怨无悔地陪着那个男人去,唯一目的,就是死在他身边,所谓死得其所…不过这样,好像又无法突出生离死别后一方对于另一方的,”我舔舔嘴唇,“那种,那种,那种超越时空的﹑刻骨铭心的思念,两个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思念的呢?所以,我想,最好还是应该保留一个活口…”宋家雯用一只手掩着嘴笑了起来。 讨论半天依然没有定局,约好明天继续。我放下电话,问宋家雯,“你怎么来了?” “在这儿附近办点事,顺便转转,”宋家雯拉上我,“出去吃饭吧。” “叫乐瑶吗?”我问。 她摇摇头,“她交稿的日期又快到了,我今天没心情爆料。” 我们在公司楼下对街找了一家店吃午饭,隔着玻璃窗,一家音像店门口贴着一排大幅歌星海报,空气里隐约传来周董那听了让人钦佩“这小孩日语唱得真好,快赶上小田和正了”的声音。 “我还是不大明白周杰伦为什么能走红,”我有些勉为其难地对着一个大大的三明治啃了一口, “我本来以为流行歌曲就要让人一听就懂。” 宋家雯默默地喝了口果茶,没说什么,过一会,问起我正在策划的那本书。 我给她大致讲了情节,捡起一片落在盘子里的番茄放进嘴里,“你觉得,让男人死好,还是让女人死好?让男人死,情节显得比较唯美,让女人死,女人毕竟是弱者,可能读者会更加同情……” “非要死一个吗?” 我肯定地点头,“本来是大团圆结局,太俗了,主编说要表达出跨越时空﹑刻骨铭心的思念,要跨越时空,刻骨铭心,不死人怎么行?” 宋家雯想了好久,说,“那我觉得应该让那个男人死。” “为什么?” “女人为男人守节,比男人为女人守节更可信,”家雯吃了一口色拉,“女人死了,男人悲伤几天,找个续弦,非但跨越不了时空,反而变成个刻骨铭心的笑话。” “我老爸就一直守到现在,”我有些不服气。 “你爸那样的男人太珍稀了,”家雯轻叹口气,矛头转回来,“你们还不是照样想给他找伴?” “你怎么了?”我决定直奔主题。家雯通常平静得像一杯水,情绪不好的时候,就慢慢冻成一块冰,言谈越来越冷。 家雯摇摇头,再摇摇头,眼圈却红了。 “他说……他说我轻佻,喜欢招风……”宋家雯低下头,把头重重埋在手肘间,肩膀一起一伏,看上去,几分像抽泣,几分像呕吐,可怜巴巴。 “说我不自重,不愿意生孩子,是因为另外有想法……他说……我和他结婚,是看中他的钱……他说我和他结婚是看中他的钱,不是自愿的!”宋家雯的话让我怔住了,想不到结婚时趴在地上为她整理婚纱,不惜自己身上名牌西装扫地的叔叔,竟也会喷出这样的粪。 “他以为他是谁?张朝阳吗?”我不由有些气愤。根据我保守和不保守的估计,叔叔没有张朝阳钱多,也不比张朝阳长得帅,有什么资本这么说? 家雯嫁给他的时候是个真正的处女,叔叔这么说,辜负了家雯的处女膜,辜负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二章第五条,也辜负了----- 我和于乐瑶教她叫床的拳拳苦心。情何以堪。 “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在结婚前把贞操交给那个暗恋者,”我全身每个毛孔都流淌着不爽,“那个什么,阿平哥哥?” 家雯抬起泪眼,又好气又好笑,“那样啊,他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说就说,”我嘀咕着,“猪八戒吃长生果。” “我想离婚。”家雯慢慢收声,淡淡地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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