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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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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么性格?” “她是-----”岳洋想了想,说,“假如她走进一个房间,里面有一百个人,十分钟内,她一定让所有人觉察到她的存在。” “那样的性格好吗?” 我问。 “好啊,” 他踩下煞车,车子停在我住的楼下,“那样,不回她的短信,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我笑笑。不知为什么,他那么说,让我听了有点安慰,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我问他,“你说玛当娜会不会喜欢那只公猫?”明天是玛当娜和我家楼上一户邻居家大狸猫圆房的日子。 “应该会。”岳洋说。平心而论,那是我们方圆若干之内能找到的、最最体健貌端的对象了。 “如果她不喜欢,会怎么样呢?” “拒绝交配吧,”他想想,“不过一般应该不会,猫咪如果像人那么挑剔,有优生的本能,世界说不定早就是它们的天下。” 我打开门,回头问他,“你还是觉得和我一起上那个杂志栏目很幼稚吗?” 他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说,“对不起。” 我也抿了抿嘴唇,“那就算了。” 到家后,我给乐瑶打电话,正想道歉,不料她先在电话那头大哭了起来。 (101) 半个小时后,我在乐瑶平时最爱去的珍珠奶茶店店堂拐角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她和宋家雯。桌上的奶茶杯旁边放着一件彩条男衬衫,乐瑶趴在那上面呜呜地哭,她半摊的手掌中握着两个袖扣,嵌着很细碎的红绿宝石,旁边挖空一小块镀金,做成被咬去一口的苹果状。我意识到,那便是她夸耀过几回,还没来得及给我瞻仰的,华丽的、幽默的、独特的、能给方建带来艺术气质的Paul Smith。 乐瑶依然穿着那件惊世骇俗的救生圈T恤衫,脸上的妆被泪水糊得花红柳绿,一边的脸微微发红。 “他真过分,”宋家雯一边轻轻摸着乐瑶的头发一边皱起眉头,“太过分了,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动手。”我问过她,才知道方建今天接到消息,有张他为一家重要时尚刊物拍的封面被筛了下来,心情很沮丧;而不知情的乐瑶刚才对他发脾气,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方建扇了乐瑶一个耳光。 “他还叫我走,”乐瑶哀怨地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他说我缺乏见识、像个农村妇女,还说他不想再看见我。” 宋家雯的眉头皱得更深,“你对他太好了,” 她指指乐瑶手里的衣服,“这件衣服多少钱?” 又指指她的手,“这个多少钱?” 乐瑶泪汪汪地不说话,可怜巴巴地问,“你们老实说,我是不是缺乏见识、像个农村妇女?” “当然不是,”我毫不犹豫地说,“再说,农村妇女怎么了,方建不就是靠拍农村妇女喂奶出名的吗?” 显然我的安慰方式并没挠到乐瑶的痒处 -- 方建热情洋溢地用镜头对准穿蓝印花布包绿头巾的人家老婆的乳房,并不能说明他喜欢自己的身边人那样装束,否则,乐瑶绝对能省下很多钱。她继续茫然地看着我们,“有时候我的确觉得自己跟他距离很大,跟他们那些设计师、模特儿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懂。” “那就是因为你太宠他了,让他自我感觉良好,”宋家雯冷静地说,“他一旦习以为常,就不拿你当回事了。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要占上风,一个下风,女人要争取占上风,否则让男人外面也威风、家里也威风,不是太委屈了吗?” “那你是怎么占上风的呢?”乐瑶擦擦眼泪,声音里有点赌气。 “凡事多为自己打算,”家雯很干脆地回答,“比如,只好我不乐意,不论原因,我老公都绝对别想碰我,怎么求都不行,即使他第二天要出差半个月,”她抬起修长妩媚的丹凤眼,声音也带点挑恤,摊牌似地看看乐瑶和我,“你们做得到吗?” 我和乐瑶四目相对。过一会,我问,“你老公不会有意见吗?” “习惯了就不会,”家雯笑着瞟我一眼,“我估计你做不到,乐瑶就更别说了。” “我承认我做不到,”乐瑶叹口气,爽快地丢盔卸甲,“不过我也不羡慕你,我宁可有个男人让我能爱得发疯,即使在生理期也想跟他上床。” “等他下了床就扇你一个耳光?”家雯反问。 “可以考虑,”乐瑶的眼泪已经彻底没了,倒像来了斗嘴的兴致,“假定他在床上的表现能打A。” 和学生时代很多次争论一样,我们照例无法达成共识,只好求同存异。 “你打算怎么样?”我问乐瑶。 “我明天再想,”她喝口奶茶,“今天晚上我住你那儿,好吗?” 我点点头。 家雯临走时,我想起她上次问“事后丸” 的事情,问她,“你那么为自己着想,为什么还需要吃那个?” 她的脸微微发红,犹豫了一下,才告诉我们,原来,她老公希望让她早点怀孕,做了点拙劣的手脚,“他骗我说他戴了,其实没有。” “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乐瑶忍不住幸灾乐祸,然后我们一同笑起来,“你怎么惩罚他的?” “我现在开始打针了,”家雯很认真地说,“结婚的时候就说好过两年再考虑孩子,我不会随便妥协。” 我和乐瑶对视一下,扁扁嘴。我记得家雯结婚前一夜的确这么说过,可没想到她如此当真。 我和乐瑶站在人行天桥上,下面的车水马龙像一匹流动的锦缎,我们伸出手去抓夜色里温柔的风。她突然问我,“岳洋到底爱不爱你?” 南加州从来不下雨(102) 我把脚踩在天桥栏杆上,抓着柱子往下看,脚下十几米处,五花八门的车辆打着亮堂堂的灯,像打电动游戏一样飞驰而过。 我叹了一口气,看看乐瑶,“我不知道。”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就跟他-----”乐瑶用口型说出下面两个字。显然,她今天没有顾全别人心情的愿望。 我顶回去,“你既然知道我已经跟他-----”我也用口型说出那两个字,停顿一下,“还问我干什么?”我有些恼火;一半是恼火乐瑶,一半是恼火我自己。 “他说他喜欢我。”我说。 乐瑶望了望我,突然仿佛灵光一闪,转身从手提包里掏出iPOD,设置到随机播放,“就用歌名来算算吧,看他爱不爱你,三局两胜,我们同事最近很流行用iPOD算命,据说很准,我们办公室一个女孩子抽到首‘披着羊皮的狼’,当天下午就被一个流氓客户摸了一下屁股。” 我将信将疑地看看她,然后我们一起定睛看着乐瑶掌中那个小小的屏幕。 苹果公司那个挣钱明星产品选出的第一首是“孤单北半球”,乐瑶皱皱眉头“孤单,你们两个都在北半球,孤单北半球,就是说你们两个都孤单,很不妙啊”;第二首,是“冲动的惩罚”,我问她“是不是很糟糕”,她却笑起来“这个好,男人对女人有冲动,当然说明他爱你”。前两首歌打个平手,我们拭目以待的第三首终于出来了,却是周杰伦的“外婆”。 “外婆,外婆…外婆是什么涵义呢?”乐瑶眨巴眨巴眼睛,“那首歌里有没有唱到外公?”我们面面相觑,终于,我说“你算了吧”,然后我们忍不住一块笑了起来。 “不管他对你怎么样,我都感激他,”乐瑶说,“吃饭的时候他不愿和你一起上我们的栏目,让我觉得最起码不是我一个人丢脸,”她抱怨着,“男人总是把他们的自尊心看得比天还大,却不管女人也要面子,幸亏孙康还比较稳重,否则传到公司里去,太丢脸了。你知道,我们那个环境,很虚荣的。” “给你算算吧。”我提议。 “我不要算,”乐瑶摇摇头,“他一定是爱我的,”她问我,“几点了?” “十一点半。” 她看看自己胸前挂着的手机,依然静默着。过一会,她拉起我,“走吧。” 回家后,我给岳洋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今天晚上乐瑶在我那里过夜,然后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乐瑶刚洗过澡,脸色红润,肤如凝脂,斜靠在枕头上,像个冰雕玉琢的娃娃,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床头的手机。我知道,她是在等方建给她打电话道歉。 我解下脖子上的双鱼水晶项链放进水晶瓶里。乐瑶看见了,说,“如果我是你,就给瓶子里加满水,那样,鱼在水里游,会显得更加漂亮。” 我摇摇头,说,“双鱼座不需要水,因为他们是泡在自己的眼泪里。” 乐瑶笑着踢我一脚,“高临安,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最自恋的话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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