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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5

  似乎就在不久前,自己的日子还是被沿着直线切割成大小均一的块面,稳稳当当的码在每个地方。上面见不着神,见不着南天的星座,见不着盛放的玫瑰或是流金的宫殿,生活是被无数大小琐事淹没的岛屿,在海面上看着飞机远远拖出的白色尾烟。

  好像就是在不久前,每天赶早去上学,两节课后的广播操,动作蠢的羞于跟人一起做,课堂上可有可无的笔记,下课后三言两语的胡扯,在某个地方偷偷怀念一下喜欢的男生,猜测他现在在做什么,然后毫无自制力的感到心酸。

  与好朋友在一起的日子,两个人并肩骑在校园的小路上,树荫把两人的影子吞走,自己就是树的一部分,再吐出来。

  平静的不带褶皱。

  就在认识还停留在恹恹欲睡的时光里时,曾经完全不同于自己所想的节奏突然加快到让人不得不奔跑的地步,丢掉了鲜绿的护衣,遗落了脖子上的护身符,被前所未有的节奏卷走。岸边的景物飞快更替。

  宁遥头痛欲裂的反复想着这一切变化的经过。那个环节都算是顺理成章,那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她缓慢的推着自行车不知道朝哪个地方走,脑海里全是虚幻无意义的画面在反复出现,知道它们更退化一步后成了黑白光影彼此摩擦,生成忽而嘈杂忽而静谧的声音。

  听见巨大的灭顶般的哭声,却不是自己发出的。奇怪的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再痛哭下去。

  其实宁遥自己过后才明白,当时的爆发完全是因为毫无预兆的打击所致,可就在自己想要为这样的屈辱找寻立足点的时候,又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做过那么多,你该怎么向别人理直气壮的解释说我只是没有拿钱包,我只是刮花了她的车。

  愚蠢的小孩子。无非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剩余下的那五十步里,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支撑自己的“清白”立场。

  所以她最后还是推开男生,提起仅有的力气推车回家。

  萧逸祺追上来,又被她退走。再追上来,再赶走。直到男生被她源源不断的眼泪镇停在后面。

  宁遥突然极端的懊悔。为什么自己会烧了王子杨的书,弄脏了王子杨的座位,为什么不是仅仅找面墙去涂鸦一些生气的句子般简单,而是终于走到这一步?

  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哭的更大声更吃惊,完全可以表现的更愤怒更凄厉,甚至,一步走到这一步的话,也不会被怀疑。

  无论过去做了什么,你向别人保证永不再犯,但世界上没有可以彻底抹杀的东西,茶水在茶杯中放了数天后消失,成了雨水的一部分。

  宁遥知道当自己第一次在墙上写下对王子杨的不满时,就已经有个档案存储完毕,等待将来随时随地用以证明“你曾经这样这样过,所以你现在做了这些,也是有迹可查的”。

  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

  知道那些曾经出现过的温柔而美丽的东西,也收回它拥抱的双手,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绝望。

  身边的商店放起歌,是蔡琴的老歌,是对于宁遥来说没有过多吸引力的女歌手。

  眼下这位没有过多吸引力的女歌手正在唱的是,是“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好。”

  多么无聊的歌词。

  宁遥一点点拨弄着手指上因为刚才过度激烈的动作而余留的疼痛感,吸了吸鼻子,还是收效甚微,干脆擦得满手都是鼻水。

  没有什么忘不了的。

  总会在以后的时间里忘了你。

  反正不是心里的男一号,忘了就能忘了。先忘了你的样子,再忘了你说话的声音,随后忘了你擅长笑,或是喜欢笑,忘了你穿过灯光慢慢友浑浊变清晰,忘了我在你心目中变换仿佛的样子,忘了你说过的话。

  像飞鸟忘记曾经栖息的沼泽,犀牛忘记夏天的味道,失去双腿的人忘记曾经健步如飞,低于的人忘记天堂多么美好。

  都能忘记了。现在不行,以后也可以。如果以后也不可以,我们总有比以后更以后的以后。

  那些终将走向自己的未来里,我们可以期待它把一切记忆都带走。

  一下子又有温暖的水带着疼痛的刺激感流下来,宁遥想要用手去擦,才想起手脏得很,只能换成袖口。

  如同一个最落魄潦倒又不顾一切的乞儿,当她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好像要给予溺水的她一根救命稻草。星期六的补习课上,宁遥遇见了陈谧。

  不用具体去计算日期,宁遥也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捡到他了。

  因为当他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到时候,宁遥甚至夸张到在心里打了个“他是谁”的问好。这其中固然有轻微近视的缘故,而那些对于她来说本应该深烙在脑海中的细节,似乎也在潮水不断的侵袭中消失了最初的模样。

  男生温和的微笑着表示“许久不见”时,宁遥正在心里慢慢修复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不甘的刺痛和温暖的伤感统统当场。

  “也就是上次你请我吃饭那回……”

  “嗯。”回想着,男生看向宁遥的手指,“没有烫出伤疤吧?”

  “啊?还好,没有……”想起了当时自己的窘迫。

  “快考试了么?”

  “对……你怎么知道?”

  “王子杨说的。”男生嘴角有一个角度的上扬。

  “哦……”

  对话出现几分钟的空白。虽然只是几分钟,可宁遥却不知道反复了多少细碎的问好,知道她终于忍不住对陈谧开口问:

  “你觉得我是……”

  “嗯?”陈谧安静的看着她。

  怎么问?

  你觉得我是讨厌王子杨的那种人么?

  在你眼中我是不是那类做出许多坏事的下流胚?

  你相信我没有拿她的钱包吗?

  明明问题里的答案几乎就有“是”有“否”。

  怎么才能问他。

  “怎么了?”男生微低下头,距离的改变刺激着宁遥的神经。

  “你觉得我是……什么星座的?”临时打了退堂鼓。

  “啊?”男生有些惊奇的一敛眉毛,随后付出淡淡的笑意,

  “什么星座的?……”

  “嗯……”

  “也许,是双子吧。”

  “哎?你怎么知道的?!”居然猜对了。

  “没错?”男生好似也很宽慰。


  “对啊对啊。我就是5月29日出声的,双子啊。”宁遥被他正确答案鼓励的满心欢喜,“不过你怎么猜到的呢?”

  “啊。因为王子杨。”男生没托静静的舒展着。

  “……什么?”

  “王子杨是天秤座的吧。”

  “嗯……”

  “所以我猜你是双子座。”缓缓的笑着,“因为双子座和天秤座,不据说是最要好的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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