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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要去哪里啊?”秋晨又问,可他只是不答,她只好放弃,换了哀求的口吻,轻声地说:“你开慢一点儿好不好?”

  他置若罔闻,还是一脚一脚地加着油门。夜晚的高架亮得像条金色的巨龙,他的脸色就随着头顶不断闪过的路灯,一明一暗,一明一暗,眼底却黑沉得看不见一丝光芒。秋晨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心跳快得像擂鼓一般,剧烈而慌乱。

  他把车开到一所老宅前,猛地刹车停了下来。接着开车门下车,又大步流星地走到秋晨这边,拉开车门低头攥住了她的手腕。

  “到了,下来吧。”他的语气虽然温和,却有一种不容违逆的威严。

  秋晨乖乖地从车里出来,跟在他的身后。房子里没有开灯,他轻车熟路地拖着她进屋,又沿着一段楼梯爬上二楼。秋晨看不清路,几乎是一脚高一脚低地被他半搂着上楼,推进一个房间。

  灯亮起来的那一瞬,秋晨下意识地抬手臂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强光。这是一间书房,装潢豪华,可靠墙的书柜里却空无一物。沙发,书桌,茶几,所有的家具上都蒙着一层白布遮尘,显然是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秋晨刚想问他带自己来这么一套废弃的老宅有什么意图,纪暮衡却已经打开书橱的门,拿出一个同样有些年头的木箱,底朝上地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你过来。”他把箱子扔在地上说。秋晨只得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稳定心神,可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颤抖,语速飞快,“秋晨,你不是问过我以前跟唐晓柔的事情吗?”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上散落着的东西。

  “我跟她以前的照片,信件,还有礼物,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样一样地看,我不介意。还有,我妈妈很久前就去世了,跟她有关的所有东西,也都在这儿,你要是想看,也可以慢慢地看。”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没有过去的。也许你觉得你的过去很悲惨,可是如果你想听,我的过去也绝对不会比你的逊色。只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你再不忘掉,除了折磨自己还有什么好处?”

  房间巨大空旷,他的声音在木质的地板和家具之间飘浮,带起微弱而有些空荡的回声。秋晨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满地的书信照片,还有各种各样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他慢慢地向前迈了半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我的过去,从封起来那天开始就再也没看过,你却一直把他的照片带在身边,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公平吗?”

  秋晨抬起头,正对上他冰凉的目光。她从没在他的眼里看到这样清冷的眼神。一直以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从他那儿索求温暖和阳光,却没有想过,他的温暖,终究还是有被她耗尽的一天。她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角。

  接着,他同样冰凉的唇贴了上来,蜻蜓点水一般,只和她的唇接触了那么短短的一秒,便又放开。他扬起嘴角,黯然一笑:“是不是每次我吻你,你都还想着他?”

  “我没……”秋晨刚要争辩,他却松开了一直紧抓她肩膀的手,低头绕过他,往门外走去。

  他的衣角从她的指尖滑落,留下一片虚空。走到门口,他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扶着门框,轻声地说:“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不介意你忘不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原来……我做不到。”他的脚步声很轻很慢,停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密闭已久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霉腐味,那是过去的味道。他的过去,已经在她面前摊了满地,而她自己的过去,却在她的心里腐烂发霉,长出密密麻麻的伤疤。

  秋晨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膝盖看着灯光下飞扬跳跃的尘土。她知道他就在附近,她似乎还能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在这里回响。多么讽刺,明明是她伤害了他,可先说对不起的人,竟然还是他。

  秋晨在地上坐了太久,再起身的时候,膝盖都几乎僵硬了。

  她推开房门,找到走廊尽头另外一个开着门的房间,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窗外却悬着正月十五的满月,透过落地玻璃窗洒下明亮而清冷的光辉。

  纪暮衡的身影,就隐在窗边的角落里,几乎要融入身后的那片黑暗里。

  秋晨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依旧面对着窗外的花园,轻声说了一句:“不疼了。”

  接着他转过头来,用再平常不过的从容淡定的口吻说:“晚上你不是问我骨折过的脚还会不会疼吗,已经不疼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已经好了,就不会再疼。只不过,我换了个地方疼。”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低眉微微一笑,笑得云淡风轻。

  秋晨被他拉着走近了一步,却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神:“你说得没错,我对你确实很不公平。其实我一直很想忘记过去忘记他,但是……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做不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现在没有了,就算不疼,也会觉得少了什么。”

  说着,她又抬起头来:“我想,我永远不可能像你一样,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而且我也没有资格让你陪着我疼。所以……”

  她停了停,从他冰凉的手掌中抽回自己已经冻到麻木的手:“对不起,像我这样只会伤害你的人……不值得你爱。”

  (网络版完,以下为出书版手打)

  Chapter8 地老天荒,凝结成伤:有些爱情像断线纸鸢,结局悲余手中线;有些恨像是一个圈,冤冤相报不了结。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漫长。立春过后还是不断地有一波波寒潮南下,似乎试图把春天的脚步推得越来越远。

  平时下班以后和周末的时候,秋晨几乎足不出户,在家看老电影,自己一个人做一桌子菜,吃不完就第二天带到办公室里,午饭的时候跟大家分享。

  “秋晨姐,谁要是娶了你可真幸福。”实习生童童含着半块糖醋排骨,一脸艳羡地说。

  宋流韵啪地一筷子敲在她头上:“什么叫谁娶了你?告诉你,你秋晨姐早就名花有主了,你姐夫就在楼上。再这么失敬,小心他下来抽你。”

  童童撇撇嘴,低下头去吃排骨。

  “喂,听说最近纪暮衡经常出差去外地,你独守空闺是不是寂寞得很,所以才有闲心做饭给我们吃?”宋流韵问。

  秋晨没反应,只是捧着饭盒出神。

  “喂,跟你说话呢。”宋流韵捅她,“想人家想傻了?”

  “啊?”秋晨一下子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他去外地了?”

  秋晨自己都不知道,宋流韵怎么会知道的?

  “我有内线。”宋流韵洋洋得意地说。

  秋晨并没有追问下去,她只是在想,自己跟纪暮衡,多久没有联系了?半个月?三个星期?不过是从元宵节唐晓柔婚礼那天开始,短短十几天而已吧,她竟然觉得浑浑噩噩地,算不清楚日子。

  到了下午,宋流韵才鬼鬼祟祟地来跟秋晨坦白,原来,她跟纪暮衡的同事陈宽好上了。

  “晚上一起去吃饭啊,都说好了。”坦白完,宋流韵笑嘻嘻地拍着秋晨的肩膀,“四人约会,哈哈。”

  “什么都说好了?”

  “你,我,陈宽,还有纪暮衡,一起去吃饭啊,陈宽已经跟你们家纪先生说过了。你是不是最近坠入爱河,智商急剧下降啊?”

  “噢……好,知道了。”她只得装作不经意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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