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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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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妇产科里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哇地一声,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空气里荡漾着淡淡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四周围都是白色和浅浅的绿色,窗户开着,外面的花香飘了进来,偶尔还会飘进几声过路的女大学生的笑声和孩子们相互追逐的车铃声。 这是一个多么静谧的安详的黄昏啊。米粒儿想,就这样一直躺着,回到无牵无挂的初婴时代。 “成长,从某种残酷的意义上而言,是一条逐渐丧失的旅道,我们将慢慢以生命为代价来放弃对于外界的依赖和对于尘世的完美的假定,返回自我表现,观照内心。木捅崩塌了,水倾洒净尽,水中之月也随之倏然消逝:千代野于此际却訇然开悟。” 米粒儿又一次想起了钟小池那封信上的每一句话,那是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对生命的领悟与把握。这封信现在就放在她的口袋里,连同那盒杜兜儿送的德国巧克力,那是小渔儿留给她的最后的温柔。 “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这是哪本书上读到过的,米粒儿已经忘记了,这一刻,它突然从唇齿间蹦跳出来,于是一张张曾经鲜活生动的面孔,小渔儿、林童、杜兜儿、吴非的,都开始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连同他们的熟悉的身影也逐渐地向后退去。 转眼就是高三,学习紧张极了,所有人都变得神经兮兮地,从学生到老师,一个个都像上紧了发条的小木偶,旋转不停。 偏偏这时候,杜兜儿又旷课了。 模拟考试她语文只得了70多分,常君把他们几个留下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杜兜儿和常君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第二天,杜兜儿就不来了。 米粒儿跑到阿童木去找林童,门关着,人家说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开业了。 米粒儿又跑到杜兜儿家,杜兜儿不在,她妈看起来不知道她没上课,米粒儿也没敢跟她说,走在N大校园,正想着怎么跟吴非商量,迎面碰上林童了。 “米粒儿我正要找你呢。”米粒儿以为他要说杜兜儿的事儿,没想到他却告诉她,“我要走了,离开北京。”米粒儿大吃一惊,“为什么啊?”她嘴张得大大地问。 “袁丁找过我。” “袁丁?她找你干嘛?”米粒儿又大惊小怪地叫。 “其实,她也是我上中学时候的班主任。” “什么?!”米粒儿站了起来,“这也太巧了!” 忽然她又想起小榔头说过,林童也是N大附毕业的,N大院里的孩子绝大部分都在N大附读过,钟小池是齐大河的学生,袁丁是林童的班主任,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米粒儿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从杜兜儿身上转到了林童跟袁丁身上,或者说是作为林童班主任的袁丁身上,她一直都特喜欢她的这个班主任,所以她也对她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而林童的思维好像也跟着米粒儿,从解释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要离开北京,转到了回忆自己跟袁丁的往事。 “她第一天到我们教室来,穿得特正式,我记得特清楚,是一身红色的西服套裙,鲜红鲜红的,从来都没见过的那种特正的红。老师的皮肤很白,还戴了一个金丝边儿的眼镜,大家都觉得老师风度真好,一个个都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老师开口说话。后来好多年以后,我们回过头想当时的事儿,才明白老师那是特意为我们打扮的。 老师站到讲台上第一句话说的就是,‘同学们你们好,很高兴能来咱们班当班主任。’她说话的声音轻轻的,脸上的笑甜甜的,我们全都被镇住了。 有一个最胆儿小的女生,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我们都知道她为什么那样儿——我们是出了名的差班,都收的是后勤职工学习差的,所以从来都没有老师那么真地说高兴到我们班来,他们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你们’怎样怎样,没人说过‘咱们’。” “那段时间,我们大家真的都挺争气的,上课没有不专心听讲的,下课也没有打闹的,好多老师都奇怪,说我们班表现得比普通班还好,但也有的老师不怀好意地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也就是热乎这么一阵儿。” “偏见!”米粒儿愤愤不平地打断了林童。 “可惜还真让人给说着了,我们没坚持多长时间,等袁老师到区里进修的时候,班里就又开始乱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米粒儿心里想。 “闹得最大的一回,有俩男生在教室里吵架,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其中一个还从自己的座位里拿出一把锁自行车的大弹簧锁,朝着另外一个的脑袋上狠狠地抡过去,抡了一下没抡中,结果又是一下……” 米粒儿紧张得又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袁老师当时刚从外头回来,就在谁还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个箭步冲进教室,冲到两个男生中间了。那第二下就正好抽在了她的脑袋上,当时眼镜就飞到隔了好几排的后面的座位上,耳朵边划开一个大口子,地上全都是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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