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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花酒条件反射,左手骤然暴起,杀意直逼她的咽喉,速度快得让她无法躲避,只得伸手硬挡,却发现那对尖爪锋利无比,足以砍断她的腕骨和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花酒终于恢复理智,停下攻击,这时秦细的右手已被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从伤口处慢慢涌出,洒落满地。

  秦细初次见到九尾以外的人使出这样的攻击速度,惊得浑身冷汗。

  “你走开!”嘶哑的声音里有着痛苦,花酒拼命地缓和情绪,调整呼吸,许久后终于将那对角缩了回去,而黑色花纹也减退不少。他迅速看了眼秦细身上的血迹,心里重重一沉,几乎内疚欲死。

  丑陋的容颜被看见,还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伤到这地步,他连“对不起”三个字都没勇气说出,只怕她要尖叫逃跑。因为残酷嗜血的魔族,是这个梵卡大陆上最令人畏惧的存在,也是长久以来被诛杀的对象。

  遗憾的是,秦细是个严重缺乏常识的小白,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魔族早已绝迹,而且她平日里各种各样的魔兽见得多,早就见怪不怪了,便以为花酒也是什么奇特的变异新品种,只是对他突然而来的攻击感到有些害怕和警惕。

  秦细腕上伤口迅速收缩合拢,很快变得完好无损,比起往日在森林中搏斗中受的伤,这实在不算什么大事。秦细悄悄握紧龙血匕首,走近花酒,再问:“你……没事了吧?”

  花酒往暗处缩了下,又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安和祈求的神色,嘴唇微微嚅动,久久后才说出细如蚊鸣的几个字,“别害怕……我不伤你……”

  “没事!”秦细见他眼睛的紫色开始消退,知是恢复了正常,她手上匕首一松,不由柔声安慰,“伤得不重,不过为何会突然如此?”

  “我……有魔族的血,情绪激动时会失控。”花酒见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有些惊愕,又觉得此事无法隐瞒,便艰难坦白,等待着嫌恶的目光。

  魔兽的人肉晚餐见过,虫族的残忍屠杀见过,龙族的火爆脾气也见过……魔族又是什么东西?恶魔?

  秦细努力在地球上的漫画记忆中搜索恶魔的形象,结果满脑子浮现的都是性感的魔族美女和英俊的魔族帅哥。她看看眼前似乎人畜无害的花酒,总觉得这家伙还不如自家狐狸爸爸对众兽发火时可怕。可是……这种奇怪状态,自己太镇定也不好,总得表现得吃惊一下吧?

  想通其中关节,秦细便故作惊讶地叫了声,“震惊”地说:“噢!原来你是魔族!”

  花酒瞧着她夸张的动作,有点迷惘,没有吭声。

  接着应该说什么好呢?秦细还算聪明,立刻估摸出他是因自己的身份而不安,便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关系,魔族也不错的,不过失控确实很可怕,你下次记得提醒一声,我躲远点儿。”

  花酒听得更加莫名,见她确实很无知的样子,便试探着问:“你不怕?”

  “我别的不行,就是胆子大!”秦细认为花酒失控是自家森林的魔兽们引起的,心里发虚,也不敢计较太多,于是傻笑着辩解,“那群魔兽确实很吓人,你紧张也是应该的……”

  “我……真的是魔族。”花酒见她反应太过正常,反而不知说什么好。

  “嗯,我没怪你隐瞒身份,别担心。”秦细隐瞒的事情更多,不好责怪别人。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反应很怪,又不知怪在何方,一时陷入僵局。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尖叫:“救命!有魔兽!”

  随后各种不同呼救声夹杂着混乱无章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应该是后面的参赛组合发现了黑曜他们的存在,惊慌失措在逃跑。

  熟悉的气息再度逼近,有了智慧的高等魔兽追踪能力非同小可,很快找到了秦细他们藏身的洞穴,只苦于在外面进不来。

  阿金伸头探了探,困惑地问:“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青姬女王的不知道哪个丈夫也伸过头来,献媚地说:“其他队伍都被赶走了,你们肯定能赢,快出来吧。”

  秦细听着他们天真无邪的问话,再度产生撞墙的冲动,又苦于不敢在花酒面前说兽语,只能拼命背着他打手势,让那群家伙回去。

  可惜这些家伙和她无法灵犀相通,从 “你说很感谢我们?”“你很高兴?”一直猜到“你让我们吃掉那个男人?”“你要用头将这墙撞开?”……

  气得半死时,沉默许久的花酒再度站起,他伸手在裤袋里掏了掏,拿出张银色小卡片递给秦细,轻轻说:“你帮我……把这个给香草,她和我同母异父,没有魔的血统。”

  秦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顺手接过卡片看了看,发现是张卡布洛王国通用的储蓄卡。

  花酒飞快地说:“卡里面大约有八百金币,加上这次比赛的钱,应该足够香草的治疗费,请你帮我带她去首都治疗眼睛可以吗?”

  秦细觉得他的话不是滋味,有点临终托孤的感觉,急忙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这外面魔兽在守着,而且那头赤眼魔熊在抓石缝想进来,估计洞口很快就会被抓开,我们会无路可逃。”花酒顿了顿,坚决地说,“等下我去做诱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逃跑,以你的速度,成功机会应该很大。”

  秦细回头,再看一眼拼命想进来问自己比划什么的黑曜,心中无比悲催,“那你呢?”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这些魔兽没什么大不了。”花酒轻松地耸耸肩,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没事何必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自己保管?光凭那些魔兽的个头长相和身上血腥味,傻子都看得出有多强,这世界上绝不会有可以单独胜过他们联手攻击的人。秦细握着手中花酒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卡,知道他想舍命救自己出去,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加快了跳动。

  眼看花酒悄悄掏出短刀,身上雷光流动,手上黑纹再次上升起来,似乎又要魔化,而紫色的眸子带着杀意,里面只有黑曜那庞大的身影。秦细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去一把抓住他,叫道:“住手!这些魔兽我认识!”

  这个误会实在不能再扩散下去了。

  花酒一愣。

  秦细趁他发呆的瞬间,抢先冲到洞口,握住黑曜肥大的爪子,带着快哭的腔调哀求,“黑曜叔叔,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而且感动得不得了,求求你们先回去吧。”

  黑曜不解地摸摸头,“不要加油了吗?”

  “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在他退开后,秦细走出洞口,向大家哀求,“如果你们在这里吓得一个对手都没有了,就算拿第一也没意思了。”然后又对青姬女王的护卫队说:“你们那么热情的捧场,我一定会回去让女王嘉奖你们的,不过现在还是先回去吧。”

  群兽想想也有道理,那些参赛选手见到自己跑得比迅兔还快,若是没对手的比赛,赢了也没意义。他们终于带着埋怨,答应了秦细的恳求,纷纷回去。

  花酒也紧张地冲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久久才问:“你会兽语?”

  “嗯,那些魔兽是我的朋友。”秦细已经无法隐瞒,只得交代,“我是被魔兽收养,在森林长大的,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就无法留在这个城市,所以……请你保密。”

  “我不明白。”

  “我也不太明白,反正我不是人类。”

  花酒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轻轻地说:“魔族被世间憎恨,几近绝迹,若我的半魔血统被人所知,便会被立刻处死。这也是我不能告人的秘密。”

  好像比自己更严重?秦细目瞪口呆,讪讪答道:“那我们彼此保密吧。”

  两个秘密,拉近两颗心。

  花酒先是迷惘,然后深深地呼了口气,好像全身脱力似的坐在碧绿的草地上,忽然开口:“我原本住在偏僻村镇,母亲在结婚的那天夜里,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村里,并掳走了她,后来她不知如何逃了回来,却怀了我。”

  秦细觉得他或许是压抑过久,需要一个聆听者,便坐在旁边静静地听。

  花酒感激地对她点点头,继续说:“那时母亲受刺激太深,陷入了抑郁状态,再也不肯开口说话,生下香草后没多久就病逝了。父亲开始酗酒好赌,变成了大家所说的样子。那时我年纪小,很讨厌他,在外面鬼混不回去,却发现自己天生力气和速度都很不错,就开始跟着一些人逞凶斗狠,做了很多残忍的事。

  “十四岁时,随着凶气越盛,魔族血统不受控制,渐渐蚕食我属于人类的半边身躯。我有时战斗也会觉得自己在梦游,无法控制杀意,清醒过来时,已是满地鲜血。这样的情况,让我开始害怕,直到有一次清醒后,我无意在镜中看见自己的容颜,紫瞳黑纹,竟是传说中魔鬼的面容。

  “父母已死,无处可问,我知道若是将这事透露出去,神殿会立刻将我送上火刑架,连灵魂都会被毁去。当时他们已察觉了魔性波动,开始调查。所幸魔血不发作时,我还是与正常人无异,便瞒了过去。后来五岁的香草找到了我,叫我哥哥,那份血缘相连的感情让我克制住魔性,重归正常人生活,但前阵子还是发作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花酒不善言辞,事情述说得很简单,但秦细还是能理解其中的困扰和痛楚,想起他刚刚表现出的那种速度和攻击力,明白了前阵子发作指的是狂风佣兵团被灭一事确实是他魔性大发后所为,只是他不想回首这些事情,就没必要继续追问下去,秦细便笑着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放在他眼前,说:“我们俩,差不多。”

  花酒惊讶地接过这只细嫩的手,确认上面没有任何伤痕,然后用袖子将上面的血污一点点轻轻拭去,仿佛在擦拭最珍贵的珠宝。花酒突然抬起眼,期待地问:“你呢?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天生体质就奇怪,爸爸说我不是人。”秦细也开诚布公,又觉得这个答案很怪,便将自己的身世也解释了一通,最后补充,“你觉得会不会是魔?”

  这个问题将花酒问倒了,很久后他才解释道:“我魔族血统发作前,除了嗜血好斗些,没什么特别症状,后来我去图书馆彻底翻查了各种有关魔族的资料,才确定身份。据说每个魔族都有不同的力量,我的能力是操纵雷电,至于你这种状态,却没有记载。不过魔族眼睛都是紫色的,如果你的眼睛没变过色就不会有魔族血统。”

  秦细不确定地说:“我不常照镜子,下次情绪激动的时候看看。”

  “希望不是。”花酒轻轻地说。

  秦细笑笑,在外面世界隐瞒那么久,此刻终于全身舒畅,她快乐地对花酒说:“回去吧,万一有人没被魔兽吓跑,成功完成赛程就麻烦了。”

  没想到花酒却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幼细的亚麻灰短发低垂,落上她的肩,似乎有几滴湿润的液体悄悄打湿了她的衣服。

  “别走……就这样,一下子,好不好?”他的声音在微抖。

  秦细停住脚步,没有离开。她突然想起六年前,自己初来异世时孤独无助的痛苦,于是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伴着花酒发泄情绪。

  很快,花酒将气息重新调整,平静下来。他抬起头,笑着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那个解脱后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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