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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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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梦,我怕做恶梦。”他坐在床边,静静的垂着头,绞握着一双手。“我几乎夜夜都做恶梦,梦见,母亲她,要杀我……我很怕……我很怕……”他眼中蓄满泪水。 “你夜里才从来不用人伺候,就是因为这个么?”我伸手抚摸他长长的发。 “嗯。” “其实那种感觉,我知道。当初我娘刚过世的时候,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也是这样。最怕黑夜,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就做恶梦。便整夜整夜的咬了被角哭,不敢出声。”我缓缓抱了膝,将自己蜷缩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风宇澄竟没有了丝毫戒备?我伸手指在自己胸口,“你这里,有一个结,打不开,便永远不会开怀。你恨她的,是吗?” 他学着我抱膝坐在床侧,和我相对着,竟沉默了。许久他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恨她,我只是不愿想起,想起来便觉得委屈、觉得愤懑、觉得心痛、觉得不甘心。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可她竟这样对我!那样冰凉的刀子,狠狠的刺进我胸膛——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做错了什么?”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陷在深沉的挣扎之中,晶莹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疯?” “她害了我好多次,下毒、意外,都没有成功。后来,她把尖刀刺进我胸口,就疯了。” “想来,并不是没有成功,而是下不了手吧。或者,是因为爱,她才疯了。她爱你,亦爱那个人。偏这两种爱时时刻刻的对抗着,竟生生的将她撕成两半——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她的苦楚,不是吗?” 于是又沉默。 他狠狠抹一把脸,露出干涩的笑来,“不说我,太压抑。说说你吧。你父母过世后……” “后来?”我愣一愣,“我遇到了一个人。” “是风无痕么?”他不待我回答,又道“我真羡慕你,也真羡慕他。” 我心里一痛,想起风无痕独自一人在旖旎居病体强撑的苦苦熬着,忽然笑不出来,“别羡慕他,你比他强得多。” 他倔强的瞪眼,“至少他身边有你的。” “呵,公子,此时,我在你身边好不好?他还孤零零的困在旖旎居呢!”我冷笑。 “你怪我?怪我对他不好?”他抬头看我,眼里竟有一丝委屈。 “没什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而已。”我叹一口气,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这两个人,一样无辜,“难道权利金钱就这么重要么?” “不,不重要。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他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我话说多了,我们之间的事,你不会懂的。” “是,我不懂,也从来不想懂。” 他看出我生气,慢慢牵了我的手,低头道“莫漓别生气。你不知道,我有多不易才有你这样一个知己。” 知己?他竟当我是知己么? 风宇澄说别院后面有一大片的梅海。极空旷的园子里,遍植梅花。除了梅,还是梅。 窗外有雪缠绵,在空中舞出缱绻的姿态。不由便想去“访梅”。推门而出,拾阶而下,顺手在廊间偷一顶草笠,往着梅园而去。 我很少见到梅花,更从来没见到过这样多的梅花。站在那片梅园中,迎面而来的凌厉的风中含满了那骄傲的芬芳。天地间只有风,只有雪,只有梅。乌黑盘杂的虬枝刚劲有力,那点点映雪的娇红却如同燃烧的激情。我怔在那里,竟不由的湿了眼眶。这样骄浓的色彩,钢劲有力的黑、热情浓烈的红、纤尘不染的白,在天地间相互辉映出一副绮丽的画卷。这幅画,让我看到了一种强烈的欲望,让我不由的想要呼喊、想要挣扎、想要留下热泪——那哪里是一片梅,它展现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魄力,是旷世的寂寥,是无限的激情,是旖旎绚丽,是坚强隐忍,是刚柔并济。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 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我在那层层叠叠的梅花中穿梭,忽而就想起这样的句子。高高的昂首瞻望那些娇艳、高傲而坚强的花朵,竟忘了来路、不识归途。 梅园的尽头,竟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小宅院,看起来倒似寻常人家的房子。只简陋的木门上贴了鲜红的对联,上书:“有梅香探径,无贵客盈门”,门上有匾,题“望梅居”。那字端正圆润,含蓄饱满,我看着,忽而就笑了。 身子到底虚弱,走了半天,正觉得身上寒气逼人,我索性伸手叩门。 竟半日没有人来应门。我便捧了草笠坐在门口的木墩子上。许久,方有一个小童来开门,却也只探出半个身子,十一二岁的男娃儿,明眸皓齿,聪慧可人。他的穿着完全不似寻常人家小孩,丹青锦缎的正装袍子,领口一圈纯白的绒毛,颈上一枚银环串珠佩玉,更衬得他粉雕玉琢。那孩子看着我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你是谁?” “我是殷莫漓,是风宇澄公子带我来别院的。” “哦?他叫你来的么?你有何事?” “并没有什么事,也不是他让我来的,只是我自己赏梅,误闯而来。”我伸手抚他的头顶。 那孩子眉头一皱,迅速的躲开了,惹得我不由笑出声来。 “娃儿,是谁来了?”是一位老人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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