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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闻言,略微惆怅地蹙了眉,许久,方才低声道:“那是因为,我在躲一个人。”

  我赫地站起,脱口道:“小二么?他又来偷肉了?”

  明月一愣,随即笑而摆手,将我按坐,道:“自然不是……你且坐下,这事儿与你不相干。”

  “怎么会与我不相干!”我激动地挣脱她的手—一个标准的纨绔,必然是以惩奸除恶为己任的,更何况事情涉及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会不相干呢?”

  明月难得地沉默了一下,灯火好像把她的脸烫红了,但又迅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她说:“我不是说我的事和你不相干,而是说,和今天咱们说的事不相干,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喜欢做什么事。”

  “我喜欢……其实我喜欢音乐。”

  “哦?”明月接口道,“你擅长什么乐器,箜篌、琵琶、胡琴还是洞箫,又或者羯鼓?”

  “……都不是,是横笛。”她说的都是眼下流行的几样乐器,我却有些懊恼,懊恼她竟然猜不中。虽然我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但是我喜欢的,还是横笛啊。

  “倒和八仙中吕老道长喜好一样。”她微微笑了一下,我赶紧制止她:“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千万莫让吕洞宾听到了。你不知道么,他老人家最忌讳人家说他老,上一次有条蛇说他人老成精,他立马就塞人家一颗七情六欲丹吃,让她深深记得别人救她的恩情,现在那条蛇还在满世界转悠着找恩人呢……其实牛鼻子早就使坏让人家投胎转世不知道多少回了。”停一停,又不满地道,“而且你记错了,擅长乐器的不是吕洞宾,是韩湘子。韩湘子的洞箫吹得极好,长相么,也比吕洞宾好看得多;吕洞宾只有在下凡哄小姑娘的时候才装作会吹笛子会作诗,其实他的法器是剑。”

  “又胡说八道,倒像你都认识这些仙长似的。”明月一如既往地把我的这些话当作是胡说八道,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再提吕洞宾年老色衰这档子事了,转过话题道,“既然你喜欢,不妨吹来听听。”

  其实我是一条极谦虚的小龙,并不大喜欢在凡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本事,不过既然是明月亲口相邀,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我于是微笑道:“明月,你有所不知,如果是在青天白日或是杏花烟雨里,应于河边柳下,看流水滔滔而逝,持一支竹质短笛,慢悠悠地吹春日之好;如果是在塞外风沙里,应取羌笛为器,在玉门关前,吹一曲秦声而尽;又如果是两军对垒的阵上,则应用铜笛,铜质钝厚,吹之有金戈之声,烽火之气;而如今我手持玉笛,又是清风朗月,则宜幽,宜远,应选一空旷之处,花静,月明,仰则见天之杳远,俯而视地之寥阔,而后知星垂平野,月涌大江,有细草微风可闻,有危樯独舟助兴……咳、咳,这里地方窄小,施展不开,不如我们到……屋顶上去?”

  明月应了声。

  我正要转身去找平日上房用的梯子,忽然脚下一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忽然就到了屋顶上。我摸摸头,再一次觉得,明月是那种大隐隐于市的杀手—一一个喜欢做木匠活的杀手,一个可以把卤味肉做得活色生香的杀手,该是怎样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人啊。

  定定心,我从袖中抽出玉笛,深吸了一口气,平视远方,呼出第一个音……

  声音渐渐渺远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吹了多久,一曲尽时,发现屋顶上、院子里落了不少的鸟,也有老鼠和蟑螂之类的爬虫,四脚朝天,抽搐着,翻着白眼,或者干脆就再不动弹,也许是欢喜得昏迷了过去。

  月亮也不见了,星星也不见了,夜很幽,很寂,风很轻很轻地吹过我们的肩头。

  良久,方才听见明月抚掌道:“好曲!”

  我大喜,笑问:“好在哪里?”

  明月颇为为难,嗫嚅着道:“我倒不懂得音律,但是这一曲中,仿佛有沙鸥行于海上,飘飘然,醺醺然,天地虽然大,却并没有谁比它更欢喜更快活更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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