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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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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泱:如果我真的爱过你,我就不会忘记(4) 纸的气味让人低迷,让人窒息得厌倦。我推开它,正好看到那页插图,女人穿着长长的裙子在街上走,手中牵着个女孩。衣服上绣着显眼的A·Adultery。与合法配偶以外的异性主动发生的性交。这个词我学过。 看看表,已经五点了。不知道为什么睡这么久。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来,口中的气味腥臭。没有刷牙就睡觉了,于是,细菌在我的口腔里发酵,散发出恶息。我讨厌我自己,我讨厌一切生理现象,这让我觉得自己浑身烂肉,永远不得超脱。伸出手拿水,是昨天剩下的茶,冰冷的。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感觉水在口腔里滑动,洗去一夜的发酵气味,似乎有些冷茶的味道了。 套上衣裳,对着窗口梳头。头发已经太长了,拖到腰间,发尾有些枯黄,显得乱糟糟的。这头长发,是大一那年开始留的,那时候,剪了一头平直的短发,像男生一样。三年过来,我的头发竟然能长到腰间,简直是个奇迹。小时候,我一直是留短发的。长到十六岁,才第一次梳起了小辫子,一直留到了肩头,软软的,滑滑的,自我感觉很不错,尤其是刚洗了头的那两天,不想扎着,又怕老师骂,就只有趁老师不在的时候放下来,感觉风掠过脸庞时把头发掀起,在耳畔飘浮,柔软而清凉。 后来,考大学那年暑假剪短了,摸上去生硬粗糙,像板刷一样,很清爽,不让人烦恼。 学生们纷纷涌向食堂,我绕开到食堂的路,手里拎着本书。 跷课和成绩的关系应该是成正比的,跷课越多,成绩就该越好,这样比较容易得到老师和父母的原谅。 很多位置上都已经摆着书包了,人不在。我沿着长长的过道安静地走下去。平底小布鞋除了轻微的擦地声外,不会制造出惊人的声响,感觉很合适图书馆的气氛。 左右两边的桌前零落地坐着些人埋头看书,密密麻麻地摆着书包。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才找到座位。我把书摊在桌子上开始耐心地看。自己看书总比到教室里听课的感觉好得多。不用忍受老师喋喋不休打断思路的好处是无穷的。我总是嫌包括老师、父母、朋友在内的一切人打扰我,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讨厌自己有问题。 没有看完我自己给自己设定的页数就不能走,我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学习,反正学习这种事跟苦役也没什么区别。一直看书看到九点半,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从阅览室出来,在楼道口点了根烟,趴在走廊上,脑袋伸到窗外呼吸。 正好看见研究生阅览室的窗口,一排排书架上摆放着厚厚实实的书,有个男生侧对着我埋头翻一本书,他翻的姿势很快,有点漫不经心。我长吐一口烟,看见他转过脸来,原来是那只漂亮的青蛙——肖泱。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随即又暗笑自己,我身处走廊的一片黑暗中,他在阅览室的光明之中,他怎么可能看的见我? 我把烟捏在手里,沿着走廊向后走去。从后面的楼梯下去,然后从西大门走出学校,到对面小街上吃碗面条。 楼梯口很黑。只有我的烟头亮亮的闪着红花。我沿着台阶慢慢地挪。这该死的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人堵上了,整个过道都黑洞洞的。我只好一边诅咒这个堵窗户的人,一边背诵顾城大哥最为著名的诗句,“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来安慰自己,摸索着找到扶手,一手的灰。但一手的灰总比一身的灰好,我继续抓住扶手,沿着它下滑的方向伸出脚来试探。 突然,我的前方出现了手电筒照出的一个圆锥形。这个透明的圆锥形从我的身边擦过,散乱的灰尘在圆锥形里飞舞飘荡。 电筒照出来的不是光,而是居无定所的灰尘。 我惊讶地回过头,看见肖泱的脸。他紧紧抿着嘴,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沿着楼梯往下走,走到离我不远处停下脚步,嘴角略微抽动,示意我继续往下走。 我们就在这种陌生人之间的冰冷沉默中走到了二楼。二楼有灯。肖泱熄了手电,看看我,把手电放进口袋,说,我先走了。我点点头,看着他。 对我而言,他的形象仍然是陌生的。清秀,白晰,冷漠的眼睛。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男人的眼睛里有些许冷漠,也喜欢说别人的眼睛是冷漠的。或许他的眼睛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冷漠。这一切认识来源于我夸张的本性。天知道。 他站在我面前告别时,局促地用脚不停地擦地,仿佛地面上有不干净的东西需要他清洗。我看着他时,总是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些什么发生。但有什么要发生,我却踌躇地没法把握。 那天晚上,我是在通宵教室度过的。我坐的那张课桌被我的师哥师姐们刻满了字,有一首打油诗写得特别有趣,“秋风瑟瑟秋叶黄,西施回头望校园,可叹处处是夜郎,蛤蟆也想梦秋香。”底下有人应对,“西施西施你莫狂,夜郎对你进良言。”底下的字被人用刀子划得乱七八糟,看不清了,只有横七竖八的刀痕。我把课桌上所有能认清的字都看了一遍,才把书放上去,歪着脑袋把双手放在腿上,慢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书。 那间教室在三楼的最西头,旁边就是铁制的楼楼,因为是侧梯,平时没有人上去。看书看到累了,就到上面站一会儿,看看星空,抽根烟,然后再回教室看书。趴在铁栏杆上,铁生冷的气息隔着薄薄的衣衫往里钻,呼吸间都是树叶和月光的清爽气息,夹杂着香烟媚人的迷香。 肖泱:如果我真的爱过你,我就不会忘记(5) 有几次,肖泱那张沉默而冷淡的面孔浮到我面前,间隙穿插着早上那有关汪海的噩梦。不过,一切都飘乎得不太真实,只是轻飘飘地掠过,没有丝毫重量。 安静死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和罗罗这对小情人一起往宿舍走,远远地看见楼前停了辆救护车。还没等走近,救护车就开走了。 我们走到楼下,围在楼前的女生们眼睛发亮,惊谎失措地看着我们,像是见了鬼,盛满了恐怖。阿姨从她的小门里探出头来,眼神同样极为古怪,难以形容,似乎有些悲伤,但更多的却是亢奋和惊恐,她神秘兮兮地伸手拽住我,紧张地四下张望,像间谍似地低声问,你们昨晚觉得安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们几人互相看了一下,摇头,罗罗的女友茫然回答,没注意啊。好像没看见她。她昨晚回来了吗? 阿姨怀疑地看看我们,她昨天晚饭时间就回来了啊,根本没出去。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出什么事儿了?罗罗在旁边忍不住了,病了吗?我刚才看见救护车来着。 死了。她是不是失恋了?阿姨半天才吐出这个沉重的词,仿佛是为了配合话题的沉重,她的脸也立刻拉长了,顿时变得肃穆端庄,虽然眼里还是闪着忍不住的亢奋和好奇。 大概是阿姨已经太久没有看过死人了,或者女生宿舍太久没出过什么事儿了,这个突然事件打乱了日常的运行轨道,给她突然添了个可嚼可叹可回味的题材。我无法让自己不厌恶她眼里的亢奋和好奇,我无法让自己忍受她故作的沉重,几乎是立刻转身,拽拽罗罗的衣角,我们走吧,到外面去。一边说着,一边我就夺门而逃,立刻蹿出了走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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