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38)_鲁念安_应天故事汇

三十八

　　"所以你便加入陈向明他们？"辞安看着赫林，问："你是想证明什么，或者报复什么？"

　　"呵。"赫林口中呼出白色的气体，轻轻摇着头。"我只是...........有些害怕。"他无奈的看着辞安，笑。

　　视线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郁结成块，混着远处拉响的台风警报，成就了这场风声。

　　辞安把外套脱下来，擦着湿透的头发。有年轻的女孩子结伴在路边欢叫着奔跑，把满是淤泥的地面踩着滋滋作响，仿佛是纯白的花朵，开放在有水汽的天气里。

　　辞安说："我认识的赫林不是一个会害怕的人。他可以奋不顾身的去帮助一个自己并不熟识的人，他做了错事，会自责不已。这样子的赫林，怎么会是你口中说的那个烂人呢。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赫林看着辞安，潮湿的气味已经消散。目之所及的街道如同一条蜿蜒的白蛇，吞吐着迷蒙的水汽。视线仿佛陷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所有的声响和光亮，都逐渐的停止。

　　夏延并不惊讶于这场台风的侵袭，对于这个沿海小镇，这是太过平常的事情。每年到这个时候，学校停课，人们结束工作，返回家中，忙着封窗闭门，避免雨水的进入。然后在漆黑断电的房屋中燃起蜡烛，忐忑不安的度过一个无眠之夜。

　　学校提前放学，夏延并不着急回去。这么磅礴的雨，即便打伞也会湿透。父亲住院已久，家中的一切都由她一人打理。夏延却不觉得劳累，那是既定的事情，只能去习惯。

　　而面对这场台风，夏延却隐隐觉得不安。

　　路过洗手间，夏延听到似乎有人在里面呕吐。已是傍晚，天色完全阴沉了下来，校内已基本空旷无人。夏延有些担心，便推门进去。

　　女孩子听到有人进来，便慌忙的打开水龙头，冲掉刚刚的呕吐物，惊慌的回过头来。

　　正是杨艺。她看上去面色憔悴不堪，似乎刚生过一场大病。头发凌乱，眼睛浮肿，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骄傲和得意。

　　"你在这儿干什么？"杨艺稍稍镇定下来，眼角瞟向夏延。

　　"你不舒服？"夏延走过去。

　　"你别过来！"杨艺大声喊道，表情难忍，随即捂住胸口，又是一阵干呕。

　　"你怎么了，真的没事？"

　　"不用你管，看见你我就浑身不舒服，你赶快走。"杨艺已近歇斯底里，用凉水冲着脸，猛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浓妆被水冲掉，黑色的睫毛膏糊的满脸都是，顺着浮肿的脸往下淌。

　　夏延不再询问，转身欲走开，又站住。

　　"我不知道你在骄傲些什么，可我知道，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成长，生活在一样的地方。也许唯一让你觉得骄傲的，只是你拥有一个让你衣食无忧的父母，让你不知道忧愁是什么滋味。"

　　"那你应该回去好好问问你妈，烦我做什么？"

　　夏延嘴唇动了动，把额前被汗沾湿的头发拨开，看着杨艺。

　　"我母亲去世四年了，如果能再见她一面，我宁愿用现在的所有来交换。"

　　杨艺怔住，盯着夏延。随即把脸转向别处，笑起来。

　　"呵，真是感人，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两个男孩子这么痴迷你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不过我可是告诉你，做人，不能太轻易相信别人，小心惹祸上身。尤其是那个陈辞安，他做过的可怕事，我光是听说，汗毛都会竖起来。哈。"

　　半开的窗户一阵阵的作响，灰色的风混着零星的水汽卷入这个窄小的空间，由远及近，如同鸟兽的嘶鸣。

　　天几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辞安？"夏延瞪大眼睛看着杨艺，只觉喉咙一阵阵的发堵，发不出声音。

　　有两个女生推门进来，边走边抱怨。

　　"这鬼天气，学校估计又要停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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