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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英宰轻轻地搂住了她颤抖不停的肩膀,把她的头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胸膛,不敢看她的痛苦。

  "怦怦怦"

  他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火灾带走了太多的东西,不仅带走了他们的Full House,也带走了他的小妹妹。

  如果不是因为火灾,易英也就不会这么早地离开了吧!

  现在她的心脏连同肉身都被储藏在一个小木匣里,那里将成为她最坚实的城堡。没有人再去伤害到她,没有人再去打扰到她。她终于可以在天堂和爸爸妈妈重逢了……

  去往美国的飞机上,易英就产生了一系列的不适应感,本来苍白的脸被憋得通红,嘴唇也呈现出绛紫色,飞机颠簸带来的晃动感把她的心脏震得更痛了,那颗小小的心脏好像随时都要蹦出来一样,已经渐渐地不属于自己了。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旁边的英宰累得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她又怎么去忍心打扰他?让他再为自己担心?

  易英的左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像要把那颗随时可能叛变的心脏重新堵回去一样。

  而她的右手一直被英宰牢牢地抓着,他生怕她会突然变卦,不去接受治疗。

  他不会知道,自己的掌心给了她生命的全部温暖。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牵着她的手,她都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往下走。

  手术前的身体检查并不顺利,易英自身的体质太差了,就算植入全新的心脏,她也可能承受不住巨大的排斥性,而且她的血液还是极其稀有的血型,医疗中心这种血液的储量非常少,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手术。

  那段日子,英宰每天都为易英的手术而奔走。为了找合适的血液配型,他亲自拜访了当地所有医院,可就算集合了当地所有医院的血量,也未必能支撑整个手术和日后的输血。

  躺在昂贵的病房里,易英每天盼望的不是尽快开始手术,而是尽早地回韩国去。

  胸口钻心的疼痛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从韩国带来的止痛药吃完了,她就会央求护士跑出去买。然后等疼痛稍稍缓解,她就呆呆地望着窗外,盼望英宰早点回来。

  他早已成为她支撑下去的全部力量,可这股力量已经在渐渐地消退,她很快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易英离开的那天,阴雨绵绵。

  是那种不痛快的雨,时断时续,淅淅沥沥。

  房间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潮湿的味道,英宰几次想打开大灯,都被易英制止住了,她说那光线太刺眼。她只想让他好好陪着他,于是,那一个下午他都陪着她,他们在昏暗的病房里静静地坐着。

  窗外的雨继续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易英扭开了床头的台灯,橘黄色的光芒,是屋里唯一的光源。"志勋哥,可以帮我把那个包拿过来吗?"

  易英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紫色的小绒包。

  "请先出去一下好吗?"

  她紧紧地握着那个小包,好像里面珍藏着什么宝贝。

  等英宰再推开门,他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易英。

  苍白的脸庞抹了桃红色的胭脂,顿时显得整个人气色完全不一样,嘴唇上涂了透明却带着亮彩颗粒的果冻唇彩,她的脸上终于洋溢着正常人该有的笑容,那种健康的带着红晕的笑容。本来就黑的眸子涂上了睫毛膏后,纤长而卷翘,眼皮有淡淡的紫色,眼睛明亮得像块水晶,卷曲的头发随意地顺着脸颊垂下来,像并不汹涌的波涛,更像被风拂过的湖面上微微泛起的涟漪。

  "好漂亮!"

  连在娱乐圈看惯美女的英宰也不禁地发出感叹,她就像摆在商店最显眼位置的那个洋娃娃。

  平时的易英永远是那张素面朝天的脸,白皙如美瓷的肌肤看起来有点病态,而那苍白的嘴唇唯一的颜色就是绛紫色,还有一排深浅不一的牙印,那是强忍疼痛时留下的印迹。

  "志勋哥,你喜欢我这样吗?"

  "嗯,很漂亮。"

  "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化妆了。"易英的眼里闪过一丝丝绝望,那绝望如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怎么会呢?等你病好了。我推荐你去公司做平面模特,那些浓妆艳抹的明星看见你一定会自惭形秽的,哈哈!"英宰爽朗的笑声让房间里本来低沉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只是恐怕……"易英的声音越来越小,"恐怕老天爷再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

  最后的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她多想亲口问英宰如果她真的走了,他会不会永远把她放在心里?

  可是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也许只是为了安慰而给出肯定答案,扭头就把承诺过的话抛之脑后,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彻底地否定。

  那样的话,就算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曾经的已经是曾经,永远的总会是永远,唱过的童谣,一遍又一遍,不遗不忘。

  易英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爱情不过是隐藏在胸口隐约而晦涩的伤痕,连大胆讲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从在中国看见英宰心碎的眼神后,她就发誓要把自己的爱牢牢地收藏一辈子。

  只有这样,英宰的困扰才能少些,再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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