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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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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不远,琴声忽然又响了起来,清越婉转,如泣如诉,无端地让人心里就是一疼。忧止停住脚步,忍不住又回头望去,竹楼前的白纱仍在飘飞,竹楼孤零零地伫立林中,说不出的寂寞,不知何时飘起了微雨,雨丝被风吹得凌乱,更添几分凄清。 这样的凄风苦雨,这样的哀婉琴声,这样的薄命红颜。她心头忽然沉重起来,一口气郁郁提上来,再落不下去。 说到底,是郁淑妃不贞在先,皇上无情在后,可为什么她面对着冷漠如冰的郁淑妃,却无法涌起一丝一毫的轻视与指责? 这是女人的悲剧,还是宫廷的悲剧? 就这样低头想着心事,不觉间已出了竹林。茗姨见她心思恍惚,也就陪着她一路沉默。忽然间,茗姨啊的一声,脱口尖叫,一双手倏地握住她的手臂,用了十足力气,握得她又酸又疼。 怎么了?她问,四下张望,并无任何异常。 黑影,黑影……茗姨吓得闭起了眼,嘴唇已然发抖,是个黑影,从眼前嗖地一下,便不见了。 忧止心里一动。又是黑影!她抓住茗姨的手:你可看得清楚? 茗姨睁开眼睛,摇头道:就那么一晃,哪里看得清楚,只看到黑色长袍,不知是人是鬼,上次你说见了,还以为你是幻觉,如今自己亲眼见了,才算是信了。 忧止又是害怕,又是疑惑。难道这竹林之中,竟然真的有鬼? 茗姨忽然又是啊的一声:我想起了,那黑影腰间,隐约一块澄黄,像是有一枚黄铜带扣。 黄铜带扣? 忧止皱一皱眉,觉得好生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茗姨忽然幽幽一叹:这怜郁斋里里外外,怎么这样地不太平? 是啊,这怜郁斋,真是个是非之地。 刚刚踏上夕落池,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俏生生立着个人影,不停地翘首张望,像在等着什么人。 虽只是侧面对她,可那紫衣短裙,她却是认得的,那是又蝶。 她站定了脚步,不知该这样走过去打声招呼,还是该绕路而行。又蝶是救过她与流离的,她心里仍然有着感激,可是又蝶看向少陵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却让她心生不祥。 谁会喜欢一个对自己丈夫有企图的女人?尤其是这样一个精彩的人儿。 她怎会这样美丽?长身玉立地站在亭中,穿着那样短的裙,自自然然地裸露着两条笔直圆润的腿,这样大胆,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充满了不羁,充满了自由和活力。相比之下,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平凡,太过木讷,在这深宫之中,日益被调教得刻板而端庄。 忽然茗姨一拉她的袖子,轻声说:你看。 她望去,却看到远远地走过一人,离近些才看得清楚,竟是少陵。 怎会是他?这个时候,他分明还该在太学院。 她一怔,迅速拉了茗姨,闪身躲了起来。直到钻进花丛蹲下身来,才忽然想到,为什么要躲呢?那分明是她的丈夫。 少陵径直走向亭子,脸上挂着笑,又蝶早已回过头来,静静笑着等他走进亭中,竟然飞身一扑,便扑进他的怀中。 忧止远远看着,心猛然一沉,忽然就蒙了。 少陵左右四顾,轻轻去扳她的手,仍然是温柔的,没有一丝怒色,更多的反而是安抚。又蝶这才不情愿地松开,抬眼看他,眼中是毫不隐藏的倾慕与柔情。 忧止觉得头有一些昏,腿也有一些软。茗姨善解人意地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 亭中,他们似在谈话,远远的,听不分明,只看到少陵一直软语温存,又蝶却越发激动,最后终于掩面痛哭起来。少陵慢慢走过去,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替她擦泪,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 那是怎样一幅美丽温馨的感人画面。 忧止躲在花丛间,分明感觉自己的心,一寸一寸地冰冷下来。 眼前仿佛一场戏,而她不过是最举足轻重的一场旁观,她明知自己起身一站,戏便终结,可她不想。她终于明白,也许自己进宫,不过是上演了一出棒打鸳鸯的悲惨戏码,而太子非她不娶,也不过是深信了那法净大师口中的宿世姻缘。 什么情深义重,只是亏欠罢了。皇上错了,皇后错了,每个人都错了。而这整出戏里,最无辜的一个人,却并不是她蒙在鼓里的凌忧止,而是面前这个哭得伤心欲绝的卢又蝶。怎能不哭呢,好好的一段感情,偏偏容不得厮守,明明是名正言顺,却只能见不得光,连一个拥抱都变得奢侈。而自己呢,活生生挡在中间,锦衣玉食,一呼百应,却不知另一个女人为着自己的存在,日日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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