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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这个女人看起来跟奶奶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虽然眼睛眉毛鼻子都扯不上关系,不过与奶奶一样的深沉气质由内而发,看不出她脸上挂着的究竟是什么表情,像在微笑,若有若无……

  我脸上挂着笑,身子半躬,带着热情的语气:“奶奶中午好,那个……”她的专用秘书怎么称呼?

  “叫我江秘书就可以了。”中年阿姨朝我点点头。

  “江秘书你好。”

  “上车吧。”奶奶板着一张脸吩咐道。

  车子绕过学校在大马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沉默许久的奶奶终于开口了:“最近的学习生活还算顺利吗?”

  “谢谢奶奶关心,还好。”

  “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是关心。”她瞥了我一眼,不屑地解释。

  旁边的江秘书一副替我可怜的模样,她大而明亮的双眼装满了对我的同情。呜呜……终于有一个人来可怜我这个被欺压的孩子了!

  “这个……奶奶最近身体好吗?”

  “很好!不敢劳你费心!”

  “呵呵。”我干笑两声。

  沉默,沉默,沉默充斥着整个车内,直到大家都沉默到了郁闷的境界,奶奶提起嘴角丢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还没有消息吗?”

  “消息?!”

  “没错,结婚都一两年了,加起同居你和俊灵一共睡了四年,你都没有好消息吗?”

  “奶奶指的是……”黑寡妇整天挂在嘴边的生孩子的事情吗?

  “你到底是人还是猪啊,那么大个人了脑瓜子总是转不过来,我问的是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怀孕吗?”奶奶生气了,抛开她的“淑女”风范,朝我大声叫嚷。

  哇呜呜,此刻我真想不顾一切嚎啕大哭啊!每次他们问起这个问题总是我最头疼的时候,我极力运用脑细胞,试图编造一个好故事把她老人家欺瞒过去。

  “因为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所以……”

  “不舒服?”奶奶打断我,“不舒服就是有好消息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说的是最近……头痛,对对,头痛,所以很嗜睡!”我这才发现头痛是最好的借口,如果说肚子痛,或者腰痛的话奶奶八成会以为我怀孕了把我拖到医院仔细检查一遍!

  我说头痛她总不可能怀疑我用脑袋去怀孕吧!

  “头痛?圣董事长最近还有给你压力吗?”明明是自己的儿媳妇,奶奶却把黑寡妇称呼得那么见外。

  “黑……”啊呀!差点说溜了嘴!再这样下去终究有一天我会毫无顾忌地把“黑寡妇”三个字叫出来的……不行!从现在开始要彻底把这三个字从记忆里删除!“婆婆没有给我压力,我们最近很少碰面了。”

  “我知道你们很少碰面。”

  “您怎么知道?”

  “俊灵已经以不再找你麻烦为条件之一加入了圣青。”从奶奶口中平铺直叙出来的一句话,却把我感动得直想喊娘。

  俊灵竟然为了我……

  “奶奶今天特地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只是想看看我的孙媳妇,这样也不可以吗?”

  “……奶奶!”我不解地望着她虽然久经风尘但是依旧光彩的面容,似乎从中找到了一点温暖,“当然可以啊!其实不需要您亲自来看我,只要您给我电话,我会马上扑过去看奶奶的!”

  “我才不要你这只邋遢的小猫跑来弄脏我家的地板!”她叹口气,接着说,“你的学习也很忙,应该抽不出时间过来看我这个老太婆……而且你不是头痛吗?头痛还跑来跑去不懂得照顾自己,我怎么有这么笨的一个孙媳妇?等一下跟我去中医馆抓两副药,要是你怕苦不吃的话,我会好好教训你一顿!”

  依旧是尖酸刻薄无礼伤人的话,却充满着关心。

  “是。”我恭敬地点点头。

  “看来艾女士对你的态度有改观哦!”

  生长着茂密树木的校园林阴路上,步行着江秘书和我。

  “好像是这样的。”我像个得到甜蜜糖果的幸福小女人,满足地微笑道,“所以我会继续加油,直到奶奶完全信任我并成为俊灵的好妻子为止!”

  “你还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啊,”江秘书意味深长,“我祝福你,而且我也相信你会成为俊灵的好妻子。”

  “谢谢你江秘书!你不需要再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教室。”

  “艾女士有交代,一定要把你送到教室门口,然后亲口向你班导说明你迟到的原因。”

  “呵呵,那个……其实我已经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即使旷课老师也司空见惯懒得理会,江秘书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这样不行!怎么可以随便旷课呢?”她搬出长辈的身份教导我,“应该要好好学习,艾女士对你的期望很高!”

  “我知道,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旷课不迟到,要为奶奶做一个崭新的瓶子!”

  “呵呵,这样才乖啊,艾女士听了你这句话一定会很欣慰。”

  “江秘书。”

  “嗯?”

  “为什么……奶奶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了?”

  江秘书深邃地笑了一下,解释道:“还记得上次,也就是囡囡走丢那天的事?”

  “啊!真是失礼呀,上次没有礼貌地跑掉实在是很不对!刚才还忘了跟奶奶道歉!”

  “一开始她很生气,说你连个孩子也看不稳,是个很不负责任的妈妈,”江秘书顿了顿,继续说,“直到她看见你走之前落下的茶花种子。”

  “那个……茶花种子?”我在贸易商城购买要送给奶奶的,但是因为囡囡走丢,一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可是那包种子最终还是留在奶奶那边。“只是因为茶花种子奶奶才没有再生气吗?”哇哇,那究竟是哪国神奇的种子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

  “江秘书?”

  “艾女士曾经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很爱她的女儿,只是那个孩子打从小时候个性就很倔,不喜欢做艾女士理想中的女强人,只想平平凡凡过一生,于是很早就结婚并且离开家,因为担心母亲不愿意原谅并且接受她所以……”

  “奶奶的女儿从此消失了是吗?”

  “算是吧。”江秘书叹口气,无奈地微笑一下。

  “原来奶奶也有这样悲惨的经历啊!她遭遇了失去女儿的痛苦。但是……这跟茶花种子有什么关系?”

  “知道为什么艾女士特别喜欢茶花吗?茶花对她来说充满了回忆和温暖,因为那是她女儿最钟爱的植物,是她希望种满整个花园的茶花……”

  江秘书说着这些跟我和她都完全没有关系的“过去”,但我似乎看见了江秘书眼底闪过的泪花,还有,从她温和的目光中渗透出的丝丝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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