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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第四章 纳西索斯和纳西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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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楚一般都是凌晨两三点才睡下，这是一种改不掉的习惯。有时候他待在画室里，不画画的时候，他喜欢在半夜坐在电脑前，听着电脑主机发出来的嗡嗡声，夜就显得更安静了。这嗡嗡声有两种相反的作用，一面让人兴奋，另一面却有催眠的作用，让人昏昏欲睡。他喜欢这个时候一边浏览各种网页寻找设计灵感，一边跟与他一样的夜猫子在网上聊天。离开了美院几年，他没有像小时候梦想的一样，成为一个名画家，而是成了一个成绩平平的普通画家，但很意外地，他成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拥有自己的设计工作室，他把工作室取名为齐楚女装设计工作室。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给自己取了一个网名叫纳西索斯。第一次注册id打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吓了一跳。难道，这个名字，在他的记忆中，竟是这么难以抹掉吗？纳西索斯，水仙花，多么遥远的记忆，遥远得他都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已经一点了，他的好友里已经极少有头像在亮着了，有几个，也是很乏味的人。欧楚弄了个会员，常常隐身，只有少数人可见，他不想见的人永远也看不见他上线。他还不太想睡觉，可是又不想去考虑什么设计的事，正百无聊赖间，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何不查查，到底有多少人叫纳西索斯这个名字呢。这个念头很幼稚，不过，幼稚就幼稚一下吧，他输进纳西索斯这四个字，跳出了整整6页叫这个名字的人！安徽、山东、河南、广西、台湾……几乎每个省份(地区)都有叫纳西索斯的，欧楚有些发愣地看着显示器，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原来，这并不是一个像他认为的，比较特殊的名字，看来，喜欢那个傻里傻气的希腊少年的人还真不少！加一个聊一聊吧。欧楚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强烈的愿望，要找一个叫纳西索斯的人聊聊天，他觉得自己有些发疯。他一页一页地翻着叫纳西索斯的人的资料，他不喜欢加离得近的人，因为他永远不想去见什么网友，越远越好。翻到第5页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远在法国的纳西索斯的女性头像在亮着，如果有在希腊的就更妙了，可惜没有，欧楚毫不犹豫地向法国的纳西索斯发出加为好友的请求，当然，资料上写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她不一定真的就在法国，甚至她可能是他。很久，发出去的请求都没有反应，欧楚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一点半了，还是睡觉去吧，明天有几个设计的服装款式需要修改一些细节呢。就在他要关掉的时候，电脑发出了咳咳的咳嗽声，法国的纳西索斯通过了他的请求并加他为好友。他的好友多了一个漂亮的涩女郎头像，金黄卷曲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另半张脸一只大眼睛闭着，浓浓的睫毛翘起来，嘴巴沉默地紧闭，一只极大的金黄色耳环显出不对称的美和雅致来。他随手发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你是加我的第一个纳西索斯。纳西索斯回答。欧楚答道：你是我加的第一个纳西索斯。纳西索斯伸了伸舌头，并紧握住他的手。你那边是下午吧。欧楚问。对，下午四点半。这个纳西索斯还真是在法国的。好时光。欧楚说。是的，我刚刚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有点奢侈，对不对？啊，不，我很长时间不知道午觉的滋味了。很忙？也不算太忙，只是我害怕午觉，白天从梦中醒来，会有不真实的感觉，特别是夏日里，一醒来，白花花的太阳，简直让人不知所措。呵呵，你这么说，我都怀疑你是个mm了。这话可有点伤自尊啊。对不起，我不知道gg也会有这么敏感的。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本身就很敏感吧。嘿嘿。默认？是无法回答。谈话就这么展开了，纳西索斯是一个极好的聊天对象，不会一上来就问你性别、年龄、工作、收入，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等等令人厌烦的问题。对于爱问这些问题的人，欧楚一律删除，若还来喋喋不休，就拖进黑名单。你应该休息了吧。直到纳西索斯提醒他，欧楚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跟一个刚在网上认识的人聊一个半小时，这事只在他刚学会上网的时候才发生过，现在，他基本上跟一个人聊不了半个小时就会厌烦。他跟纳西索斯道别，关了电脑。欧楚特别害怕关灯的瞬间，好像全世界都黑了下来，人也不由得往下猛地一沉，直沉入不可知的深渊里去，心里一片没来由的恐慌。所以关灯的时候，欧楚总是事先闭上眼睛，等过了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这时，刚关灯的不适应已经过去，窗子透进来城市的夜光，他才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想一会儿明天要做的事，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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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楚工作室并不大，但也不算小，上下两层楼，楼下前台设计很简单，蓝色的玻璃台面，原木色的木条格成栅栏状，蓝色水晶字，黄色商标，前台左边一个大间，用淡蓝色的玻璃隔出五个小空间来，一共有三男两女三个设计师和两个设计助理，墙上张贴着服装设计图，很时尚很现代的设计。左边有两个小间，一间是设计部项目经理办公室，一间是业务部。沿着前台旁边的原木楼梯上去，二楼是一个大展厅和欧楚的办公室，展厅里有各种最新的设计，各种姿势的模特，穿着各种面料和款式的时装，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出梦幻般的美丽，看久了，就有种神魂颠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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