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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手机里传来他的声音,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吗?宋恩慈踢着小石子,迟疑下方说:"在厂里,工人们还在做调试。"

  "噢,闲时跑去人家村子里喝喝酒找找感觉,快活的很啊。"

  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笑意,他有多久没有这般与她玩笑,这令沮丧的宋恩慈,突然一阵温暖。不对,他怎么会知道?

  宋恩慈慌张抬头,望见某人正在前方握着手机对着她微微笑。

  宋品禛大步走了过来。

  "外套都湿了,还站在这里干吗?快去换了。"

  "不。"不过才湿了一点点,她才不要走开,生怕一切都是幻影。

  "恩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他眉头拧得越加厉害。

  不听话?天,到现在还把她当小孩子训!

  "不不不不不!"宋恩慈冲着他嚷。

  两人都笑了出来。

  突然间,宋恩慈有些尴尬,"你怎么来了?"她先发制人。

  "我,我去工业园区。顺便过来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大事业。"他揶揄她。

  顺便?哼,苏州北郊到南郊也叫顺便?嘴硬的家伙。

  宋品禛不自在地偏了下身,回避着恩慈的探询目光。

  "上次那只'灰色中的绿'盘,是制胚时的无心失败之作,师傅们都想不起来是如何调出来的,重新实验了好久也不行。天气,釉色的配方都有讲究,都已经好几个月了,我想留下来再试试看,也许下一次就行了。偏偏王师傅的大闺女今日成亲,邀我一同来。"宋恩慈还是一字不漏的统统交代清楚,唉,孙悟空总逃不脱如来手掌啊。

  "做事认真是好,可也别太认死理了。在外时时要打电话,不要老叫人担心,好象住在防空洞似,成天无法应答。"他边唠叨边脱下外套。

  宋恩慈伫立在原地,木木地任他换去她湿掉的外套,好沉默,她不知该说什么,心重又慌慌的。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好怀念,这是他的气息啊!

  周围静悄悄,几只老母鸡悠闲地散着步,天边挂着嫣红姹紫七色彩虹。

  村里小孩骑着脚踏车在他们面前经过,铃声叮叮,不知怎地,宋恩慈一阵心酸。

  她眼眶霎间染上湿意,拼命吸气再吸气,想缓减他带来的冲击,但还是不能让起伏的胸口稍稍缓和。

  宋恩慈紧闭双眼,想拼命遏止,但……但眼泪突然就盈满了她的眼眶,跟着大滴大滴地溢了出来,宋品禛呆住了。

  他们站在树荫下面,耳边有蛙鸣阵阵,宋品禛呆呆地站着,良久,终于开口说:"恩慈,想哭你就痛快地哭吧。"

  她如迷途寻到家的孩子猛扑到他怀里,顿时嚎啕起来。

  他不出声,深深嗅她秀发,双手犹疑着伸出,找到纤腰,搂住,闭上眼,身子微颤,努力忍住酸楚。

  她终于又依偎在他的身上,肌肤紧挨着他的肌肤,于是她不自觉地喃喃细语:"品禛,品禛,我想念你,想念你。"

  宋品禛听见好像是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在声声回应:"我知道我知道,恩慈,我想念你。"

  一语惊得他蓦地推开她,收回了手,像从长久的梦中醒来一般。

  宋恩慈的眼睛突然张开了,喃喃的喊:"品禛--"

  宋品禛已平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一老汉推着大铁桶经过,风里送来一阵香气。

  宋品禛深吸了口,若无其事地说:"闻着这味,倒叫人嘴馋起来。"

  宋恩慈霎时语塞,他是又要与她拉开距离了吗?眼神一下黯然,天塌了的感觉再次笼罩。

  "宋小姐,厂里说这次是真的调试出来,你快下去看看吧。"

  有人不识相地跑上前兴奋地说。

  "我还有事先走了。"宋品禛说。

  他让司机小张坐去后面,关上车门,发动引擎。

  宋恩慈呆立一旁,仿还未缓过神般。

  车子启动,缓缓地掉转头,母鸡们从车旁四散逃开。

  宋恩慈失魂落魄,脑子一片空白。"品禛,别走。"她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个声音在拼命叫道。

  身子已跑至车旁,趴住窗,说不出话,呆呆望着车里的男人,他刚毅的下颌线条,紧紧握在方向盘的手掌,他那两条长长结实的腿踩在油门上……宋恩慈怔怔地看着方向盘,天晓得,她竟会无聊到去嫉妒那副被他紧紧握住的方向盘?

  他们只是久久凝视,用彼此的眼睛深深地记录着对方的一切点滴细节。

  "小路湿滑,你要当心。"宋恩慈终于开口说。

  宋品禛点点头,加大动力,车子驶上公路,笔直地开下去,一直往前开。

  尘埃飞扬,汽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宋恩慈忽地非常沮丧,像有什么,被掏空了。

  宋品禛在车子向右转弯时,忍不住从后视镜中往后看,看见树下孤单的宋恩慈,大约隔得远,身形瘦弱得一如初初相见,她一旁那树石榴花兀自开得一树火红,缤纷热闹。

  一滴泪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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