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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快十一点了,写字楼里寂静无声。楼道里有盏灯坏了,忽明忽暗,让光线格外地诡秘。毕西西跟在程麓身后,忍不住回头再三张望,以确认没有什么东西跟着她。

  程麓压根没有回头看她,自顾自地大步走向电梯。毕西西一边紧捣着步子跟上,一边腹诽对方没风度,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保护弱小女子。

  冷不防一头撞上,毕西西捂着鼻子含泪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程麓已经停住了脚步。

  “跟好。”他的声音淡漠,依旧听不出情绪。

  毕西西一紧张,连连点头。

  程麓没说什么,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但是步子比之前小了一些。

  毛血旺确实不错,程麓貌似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开口说话。毕西西琢磨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个能云淡风轻聊的话题,一顿饭吃得非常冷场。好容易等着程麓招呼服务员结账,她连忙放下筷子抹抹嘴,翻出钱包看着服务员说:“AA吧。”

  程麓冷着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毕西西装作没看见,硬是平摊了饭钱。

  出了饭店,毕西西本想伸手拦出租车,程麓拽过她扬在半空的手就走,不由分说把毕西西塞到他切诺基的副驾上,小声命令:“把安全带系好。”

  毕西西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极力地保持平静,偷偷从观后镜里察看程麓的面部表情。仍旧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目光像是从眼睛里射出来的一簇簇冰箭,只是偶尔在某个瞬间,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轮廓让毕西西依稀觉得温暖和安心。她曾以为,他是这个世上她唯一可以安心欺负和尽情撒娇的男人。

  但是,一切都改变了。

  北京的夜晚不眠,大街上依然车流如织。两旁的霓虹相互辉映,在车窗外一掠而过。

  毕西西默默地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最近……还在相亲?”

  “啊?”突如其来的提问砸得毕西西瞪大了眼睛,扭过头看向程麓。

  程麓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隔了一会儿,却说:“哪里下车?”

  毕西西这才发现已经快到家了,赶紧说:“前面过了红绿灯就到了,停在小区门口就好,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麓什么都没有说,连点个头都吝啬。毕西西琢磨着,他奶奶的,应该派他去保密局工作。

  下了车,毕西西比着手势想说:“路上小心。”谁知刚张了张嘴,程麓已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留下毕西西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冒出一个问题:给了鞭子又给糖,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第二天,毕西西屁股几乎都没离开过凳子,总算踩着下班点完成了任务,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曾,依兰,你们等我一会儿,等我把报告打印出来交上去就Ok了。啊!Shopping,我的大爱,等我!”

  把报告递到程麓面前,毕西西就等一句‘就这样,你下班吧’,打算以100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去。

  程麓抬头看见毕西西一脸春风、喜出望外的样子。他接过报告,看也没看就放在一边,然后递过来一张纸。毕西西的心不自主得提了起来。

  “这报告先不着急了,先把这个做了。公司打算下个月在北京开一个京城的媒体发布会,你按我列的要求,从场地选择布置到邀请的媒体名单出个初步策划案,10点前给我。”

  说完,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板着一张扑克脸看着毕西西脸上的春风迅速地被西北风取代了。她似乎正努力压制着火气,才没把那张纸甩到自己脸上来。

  “还有什么疑问吗?”

  毕西西死死瞪着他,半天后怒气冲天地摔门出去了。她没有回头,因此也没看到身后程麓的脸上,涌出重叠的惘然和寂寞。

  加班基本重复了昨天的流程,被送回家的毕西西看着绝尘而去的切诺基,虔诚地祈祷明天别再找事了。

  新世界打折活动已经第三天了。依兰和小曾也下了通牒说,今天你要再加班就不等你了。程麓一天也没有动静,但是越临近下班毕西西就越坐立不安。

  四点五十,她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管啦,不就是一份工作吗?逼急了姑奶奶我不干了!我现在就去问他,有事没事,有事我也拒绝加班,豁出去了!”

  曾晓和依兰看着一阵风一样出去的毕西西,茫然地对望了片刻。曾晓小声地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啊。说也奇怪,副总最近很诡异,干嘛有事总要赶到下班。”

  依兰同情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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