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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看不惯自家女儿龟毛地深来深去,苏妈妈一巴掌将她拍到了厨房门口,正巧迎上忙完洗手走出厨房的季淳卿,白衬衫因为薄汗贴在身上,扣子系得很好,密不透风。看着突然横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不自在表情的苏家袄,季淳卿满是疑惑:“妻君?”

  她嘴巴嘟嘟扁扁,好像在做什么运动练习,猛地抬起头来,粗鲁地抓住他的衣领,跳起来就要对他行凶。

  他及时反应,羞涩地头一撇,让她扑了空。

  行凶失败,反而让本有愧色的苏家袄脸皮加厚,不依地把嘴巴凑上去:“你躲什么,让我啵儿呀!”

  “妻君,岳父岳母都在,你这么做不成体统。”他仗着身高优势,本想毫不费力地阻止她的唐突,却不料她捧住他的脸,使劲地往下。

  “你让我啵儿完,我就去提桶啦,水桶马桶让你挑,你先让我啵儿完。”

  “妻君,你太心急了,反正迟早……”

  “我不要迟早,你现在让我啵儿完,我受不了了。”

  “让开!碍手碍脚!”

  一声大喝从苏爸爸的口里飚出来,他完全无视两个正在门口为非作歹的小鬼,只是想把手里的菜端出去。要啵儿就滚回房间去,站在这里太碍事了。

  苏妈妈揪着窗帘正看自家女儿展现女性雄风的精彩片段,却被自家老公给打断,不免扫兴,扼腕坐上了饭桌,大老爷似的等着自家老公盛饭端到她手里,举起筷子招呼着两个小鬼。

  “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干吗?没气氛了就不要勉强啦,赶快过来吃饭,回头重新培养一下气氛再来咯。”

  “……”

  呸,这种家庭,会有打啵儿的气氛才怪呢,看样子,得想办法把他骗到外面去。

  正在琢磨,她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不安的震动,她放过被她按到墙边还拼命护住自己清白的男人,拿起手机,一看屏幕,眉头皱起,二话不说转身抓起丢在沙发上的黑色皮夹短外套就往外跑。

  “我有事,不吃饭了,等下回来。”

  季淳卿眨了眨眼,看着她突然凝重起来的脸,听着苏妈妈不爽地吼道:“你又跑出去跟人家打架!我警告你哦,你不要又去管人家的闲事。”

  “砰!”

  回应苏妈妈的,是苏家袄急急忙忙的摔门声。

  被撂在一边的季淳卿回了神,打理好被妻君粗鲁相待弄皱的衬衫,犹豫着要不要妇唱夫随地跟出去。妻君的脾气加上喜欢打架的个性,实在不该放她一个人溜出去,可长辈为上的原则在他脑海盘旋,这种时候跟着妻君溜出去,不侍奉长辈,会给人家留下不安于室的坏印象吧。

  还是侍奉岳父母为上。

  东女族家大业大,长幼有序,女尊男卑,规矩甚多,他从小耳濡目染,陪长辈们吃饭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才坐定,坐在对面的岳母就开了口:“想抓心,先抓胃,好计谋哦。纯情啊,小小年纪手艺很不错哦!”

  他不语,淡笑着挑着饭粒,优雅的吃相让苏妈妈看得赏心悦目,又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小袄那个讨债鬼,真是太不体贴人心了,你下厨做菜给她吃,她竟然甩门就走。”

  “没关系,女人是这样的。”他习以为常地应道。

  “那也是啦,不过你识大体嘛,以后还要你多包涵她啦。她哦,从小就讲义气,对男人完全不懂体贴啦,反而把狐朋狗友看得比什么都重,蠢得要死,总是被人家利用。人家找男朋友谈恋爱,就喜欢找她帮倒忙。我看她八成又是被她那群小妹给叫去出什么馊主意了。”

  苏妈妈一边对着大门翻白眼,一边碎碎念着,对女儿的江湖豪气完全不敢苟同:“就说那年好了,她们班那什么屁校花,就是住在我们前面那栋楼的那个杨家的女儿啦,你不知道那个臭女人有多讨人厌,自以为家里是书香门第,爸妈有点文化,天天搬着本《辞海》飘来荡去,摆出柔弱娇小女人的恶心样子,那个讨债鬼哦,竟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她玩到一起去了。纯情啊,你一定也不喜欢那种装柔弱扮娇小的臭女人对吧?”

  “啊……”他正专心地听着妻君的过往,却不料岳母趁机探问他的喜好,他轻咳一声道,“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吧,反正我是妻君的人,岳母不用担心我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

  “啪!”苏妈妈一掌拍在饭桌上:“对嘛,这是好男人的表现,孩子他爸,我们小袄有福了!”

  苏爸爸面无表情地嚼着饭菜,无视这种经常发生的突发情况。

  “呃……纯情呐,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妻君和书香门第的辞海小姐玩在一起,您很不愉快。”

  “啊,是啦是啦,我何止不愉快,我简直怄到死啦,你是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有多阴险啦,她自己看上一个什么暴发户的儿子,又说什么人家气质配不上她,不肯去表白,那你不肯去表白不要去就好了啊,她又非要把人家把到手……”

  “岳母……容我插一下话,把到手……是?”

  “哎哟,就是勾引到手的意思,这些很下流的词哦,都是小袄那个讨债鬼传染给我的啦。”

  “您继续……”

  “我刚刚讲到……”

  “把、到、手、”他一字一顿地提醒。

  “哦,对啦,那个小丫头就非想把人把到手,结果小袄那个猪头哦,竟然很义气地答应帮她忙,你知道杨家小丫头要小袄干什么吗?”

  “打架?”这好像是目前为止,他能发现的妻君唯一的特长。

  “光是打架就好了,她叫小袄去扮演崇拜那个暴发户儿子的花痴,在他面前欺负杨家小丫头,好让男主角英雄救美,台词还只给了一句。”

  “……你给我记住?”

  “咦?纯情,你好聪明哦。”

  “……”他是实在想不出来这种角色还有比这句更适合的台词。

  “结果,人家是亲亲热热地谈恋爱去了,那个讨债鬼在学校被鄙视到现在,为了保全面子就真的变成不良少女了,哎哟,都怪我怀她的时候,没有好好积德啦。”

  “岳母,喝茶么?”

  季淳卿在听完一大段故事后,无动于衷地提出饭后建议,这让苏妈妈有点诧异,他应该不是在暗示她话很多很啰嗦,打扰到他,拿喝茶润喉来恭请她闭口吧?这个男娃应该是个好娃呀,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规规矩矩,但为什么有时候却总是能从骨子里透出几丝冰凉、不好亲近、不好招惹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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