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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为什么呢,因为目击证人收了司机家上万元贿赂,而司机竟是本市的副市长,并且是警局局长的哥哥。

  这一切无从查起,是沈露文的母亲哭着告诉他的,母亲悲伤地说:"谁让咱倒霉呢?"

  母亲的一声声痛哭,一滴滴泪水,都在小露文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在极度悲伤和仇恨的阴影下长到了14岁,在他14岁生日那天,沈露文去了副市长家,他是打听好的。

  家里除了副市长惟一的女儿之外,再没有别人,沈露文也是早算计好的。

  轻轻地敲开了副市长家的门,年幼无知的小女孩不知道沈露文是来干什么的,她只知道抱着玩具熊,开心地回答沈露文的问题,笑着笑着,一切都变成黑暗了。

  沈露文下手的时候异常清醒,他亲眼见到了一个鲜活生命从灿烂走向结束的过程,那很残酷,沈露文浑身冰冷。

  当沈露文让滴血的刀从手里滑脱时,他无法承受鲜血带给他的冲击,那是自己一刀刀捅出来的啊。

  地上刺眼的血泊仿佛在尖叫,沈露文头痛欲裂。

  当他清醒一些的时候,手腕上是冰冷的手铐,警车鸣响着停在自己面前,车顶的警灯疯狂地闪烁。刺耳的警笛,刺眼的红色。

  后来,沈露文的母亲赶到拘留室,抱着铁窗失声痛哭,沈露文疯了似的跪下,从铁窗里拥抱着母亲,说了好多个"对不起",说了好多个"我活该",说了好多个"我只想报仇"。

  一审判决很快下达了,有期徒刑20年,其实如果不是沈露文年龄还小,他足可以判死刑。

  二审,维持原判。

  沈露文在少管所已经度过了4年,他是学员中的老大,连教员也不愿惹他。但他不快乐,他恨,恨所有的人,把曾经的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没理由地发泄,他痛,但从不表现出来。虚伪的笑声掩盖了伤口,在别人的眼里,他只会放肆地冷嘲热讽,满嘴骂骂咧咧。

  没人能理解他。

  本来向南飞是与沈露文这个人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他住第四监区,沈露文住第一监区。

  他不去车间工作的时候,沈露文则在琢磨怎么能多弄坏几台机器。他上文化课一节不落,沈露文则在操场上跑来跑去地打篮球--他根本不知道文化课教室在哪儿。

  即使偶尔打照面,他们也不认识彼此。而沈露文印象最深的是向南飞断了手臂,向南飞印象最深的是沈露文嘻嘻哈哈地模仿自己的样子,他们都深深地记住了对方,尽管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经常看见殷蓝身边左左右右地跑着沈露文的身影。向南飞看出来了,只有这时,沈露文的笑才会真实一些,看得出,他很愉悦。

  除了不痛快,向南飞没感觉到什么,他只是纳闷:干吗非得男女同监呢?当初建立少管所的时候,谁都没想过这样不好吗?其他少管所好像就分男子监狱和女子监狱,至少分监区。

  每次上完文化课,向南飞都是和殷蓝一起走的。沈露文常常跑过来搭讪,后头总跟着几个沈露文的弟兄,围着殷蓝嬉皮笑脸,争着看殷蓝的笔记,一边看一边叫着"写得漂亮"。后来向南飞才知道,叫好叫得最欢的那个,根本不识字,文盲。

  向南飞怎么看沈露文怎么不顺眼,尤其是当沈露文不知羞耻地求殷蓝给自己讲课的时候,尤其是当殷蓝无可奈何地教沈露文数学题,被他抚弄头发的时候,向南飞一肚子火气。

  沈露文来找殷蓝的时候,看向南飞的眼神何等轻蔑!口气何等鄙视!沈露文比向南飞高一些,他可以很方便地斜眼瞟着向南飞,扔下冷冷的一句:"你丫快滚!"然后径直走过去环住殷蓝的肩膀。

  向南飞有一点怕沈露文,他承认。

  梁言有时候也会去上文化课,下课的那段路上,他看见过向南飞被欺负的狼狈相,愤愤不平地说:"沈露文这么得寸进尺,你还忍他?下回咱哥几个一块儿揍他!"

  向南飞盯着沈露文笑笑低声说道:"算了,他喜欢殷蓝就让他喜欢去吧。"

  梁言看看殷蓝,又看看向南飞:"我看殷蓝对你挺好的呀,你不喜欢她?"

  "我哪儿有资格。"

  向南飞忍着,沈露文越来越得寸进尺,他已经不用鄙视的口气说:"你丫快滚!"了,而直接从嘴里挤出一个更简洁的"滚"字。

  即使如此,双方仍然很长时间都相安无事,只是向南飞的忍耐在一点一点地接近极限。

  来到少管所8个多月了,向南飞渐渐熟悉了这里的人和物了,当然也习惯了每天躺在床上听少管所每晚的广播,习惯了随着殷蓝清新的声音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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