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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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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元元揉着眼睛说:“你就是太爱你们家孟和平了,所以唯恐自己哪点让他丢了面子。你看看你紧张成这样,真弄得像党和国家领导人要见你似的。”话虽然这样说,却也指点她:“穿得端庄文静点吧,长辈们都受用那一套,我把我的新丝巾借给你,保证效果出来特淑女。” 结果在全寝室的齐心协力下,一直到孟和平来接她,才算拾掇完毕。 绢子看着镜中的佳期,夸赞:“去吧,去吧,这样子别说是见孟和平的妈,就是去见西班牙王储的妈都没问题。” 佳期哧一声笑了。 在车上孟和平也悄悄地夸她:“今天真漂亮。” 她还是有点忐忑,但化了淡妆的一张脸,越发衬得一双清水眼顾盼生辉,仿佛幽着两汪水,而水里只映着他的影子。他很少看到她在这个季节穿裙子,于是说:“以后你就这样打扮吧,我喜欢看。”她有点窘迫:“衣服虽然是我新买的,可丝巾是元元借给我的。” 他说:“不要紧,到时我给你买一条。” 路很远,佳期一直记得那天,初夏的星期六,街道两旁的槐树开满了洁白芬芳的花,一串串像是无数尾鸽子的白羽。那样鲜亮的绿与白,大篷大篷的槐花香气,在微风中流淌。她与孟和平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车载电台里,交通台的DJ报道着交通状况,西直门立交车祸,二环交通拥堵,提醒司机绕行……那些絮絮的报道,整个城市一鳞半爪的片断,仿佛十丈红尘扬起的尘嚣,真切而模糊。司机听完了又调频道,音乐台一首接一首地放情歌,爱断离伤,但她的心是愉悦的,就像外面的艳阳天气。有细密的气泡从心底泛起,鼓鼓的,叫人难受又好受。 孟和平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一直到下车。 除了门牌号,没有任何标志的大院,门口还有值班的警卫,看上去仿佛一个军政单位。但隔着高墙只能看到无数葱茏的大树,门后的林阴道深不见底。孟和平对她解释:“招待所,我妈妈这次过来就住在这里。” 她还没有穿习惯高跟鞋,畅元元教她在脚后跟上贴了创可贴,但走起路来还是累。初夏的太阳已经有些猛烈,她走了一身汗,而孟和平一直牵着她的手,空气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光线中的微尘,像是撒下一道道细微的金粉,树阴筛下无数细碎的光斑,像是蝴蝶金色的翅,无数细小的金色蝴蝶,栖在黑色的柏油路面上。佳期总有些恍惚的感觉,觉得只要一走近,那些金色的小蝴蝶就会展翅飞走。 孟和平的妈妈出乎意料的年轻漂亮,佳期轻轻吸了口气,十分大方向她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是尤佳期。” “坐吧,你们都坐吧。”她打量了一下佳期,口气还是很客气,一面就叫服务员倒茶。 会客室很大,地毯绵软没人脚踝,佳期心里起先像揣了一面小鼓,后来也渐渐镇定下来。孟和平的妈妈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和平说你是浙江人?” “是,我是浙江绍兴人。” 白瓷茶杯里泡着上好的绿茶,气味芬芳,孟和平的妈妈若有所思地问:“你姓尤?是绍兴市区的?” “不是,我是东浦镇人。” 孟和平补上一句:“妈,就是出花雕的那个地方。风景可漂亮了,真正的小桥流水人家,跟陈逸飞的画一样。” 孟和平的妈妈没有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佳期有些不安,因为看到孟和平的妈妈手指转着茶盖,一圈又一圈,白色描青花的盖子,那颗细白如玉的盖头正被她无意识地用指甲划着,一下又一下。不知为何佳期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让她觉得不安起来,但她还是如实答了:“我爸爸在酒厂上班,”稍稍停了一下,才说,“我妈妈很早就跟我爸爸离婚了,我没有见过她。”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尤鸣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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