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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关于喝酒,夏小末第一次答应的那么痛快,看样革川已经知道了陈柔谦的事情,又把陆荷白拉过去当马骑了。关于“马”,这是陆荷白、革川以及莫离三个人以前互相之间的称呼,每次无论谁喝高了,那个清醒的人都要无偿的像马一样把他驮回来。后来那个叫廖秋荷的辣妹曾经用来形容过陈柔谦,还说她是匹千里马。

  当两个人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换乘了三辆公交车,兜兜转转地赶到陆荷白电话里所说的那个小酒馆时,革川已经醉眼蒙眬了。他看见夏小末不说话,先是哭,把她拥在怀里,双臂用力环住她瘦小的身躯,让她连呼吸都异常困难。陆荷白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拼命将两个人分开,然后将革川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连小末的便宜都占,你丫真的喝多了。”

  “夏……夏小末,小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你以前跟莫离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能好好管教他呢,让陈柔谦随便就那么怀孕了。”他顿一下,喝了口酒润润嗓子,“还有,怀孕了就怀孕了呗,竟然还小产了,那孩子多无辜啊,小柔多受罪啊,”然后他一拍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妈的,老子现在杀了莫离那个混蛋的心都有……”

  看样子,对于陈柔谦的事情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面对革川义愤填膺的声讨,夏小末坐在沙发上思量了很久,最终没有把详情告诉他。老K本来想说,但被夏小末用脚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一下。

  陆荷白强行将革川按进座位里坐好,“革川你能不能理智点,陈柔谦现在是死是活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既然当初是你把她推进莫离怀里的,现在你就没理由去责怪人家。”

  “谁,谁把她推给莫离了?”陆荷白的话激怒了革川,夏小末赶紧把面前的烟灰缸藏了起来。烟灰缸是玻璃做的,肯定比陆荷白的脑袋硬。

  “你!就是你把陈柔谦推给莫离的,难道你还想狡辩?”陆荷白不依不饶,刷地一下站起来,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都是我错了行不行,是我把莫离推给陈柔谦的,这下你们满意了?”

  夏小末再也无法忍受这两个男人的无理取闹,把烟灰缸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声嘶力竭地叫道。

  革川不再说话,委顿在沙发里捂着脑袋哭了起来。哭过了以后,他突然抓住夏小末的双手,用一种乞求般的声音说:“夏小末,既然是你把莫离送给小柔的,现在你把他要回来好不好,让她再回到我身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嫌弃她的,咱们之间就当没事发生过一样,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傻逼革川,你的话说得够轻巧,仿佛莫离跟个玩具似的,可以推来让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你的那个“小柔”,你他妈知道这水有多深么,还争着抢着要来趟。

  夏小末绝望地想,虽然现在自己已经知道莫离和陈柔谦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但她和莫离之间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亲密无间的那个样子了。这件事情过后,他们之间骤然冒出了一道墙,隔在两端的幸福再也碰不了头。这种隔阂,仿佛比当时莫离跟陈柔谦“睡”在一起都要强大,生活在它黑色阴影里的每个人再也无法超脱。

  夏小末无奈地笑一笑:“革川,你有毛病啊,像莫离那种不知廉耻的人,我怎么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这话一出口,夏小末特别想铆足了劲抽自己嘴巴,但是她没有,她怕在众人面前露出破绽。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永远不会再停止。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来,仿佛在给所有人指明道路,又仿佛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条正确的路。

  那一天老K少有的平静,她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最后她把杯子倒扣在桌面上,接着夏小末的话安慰革川:“就是啊革川,像陈柔谦那种不要脸的婊子,你那么在乎她干什么,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哽咽着不能继续,她一想起陈柔谦这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女人就伤心。

  “老K,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革川再次受到了刺激,他不能容忍老K那样形容陈柔谦。

  “婊子啊,我说她是婊子,不要脸的婊子,傻逼,全世界最傻的大傻逼。”老K狠狠地瞪着火冒三丈的革川,那炽热的眼光仿佛期待着一场痛快的臭揍。

  结果那天革川果然爆发了,他将手中的杯子直直地朝着老K扔了过去。

  三秒钟的停顿,黏稠的血沿着老K光洁的额头缓缓地流下来,在她那表情僵硬的脸上漫布成一片汪洋。

  “革川你疯了?”身边的陆荷白首先发话,越过桌子把革川死死地摁住。

  凭老K以前的那种狗脾气,如果有人胆敢对自己动粗,而且还让她破了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那天老K却出奇的平静,她凄凉地笑着说:“革川,你丫也是个大傻逼!”

  说话的瞬间血已经流到了嘴里,然后她随便在桌子上摸起一片餐巾纸擦了一下,薄薄的餐巾纸瞬间被染成了红色,老K端在眼前仔细的审视了一番,然后抬起头来轻轻地对夏小末说:“不行,我得去医院。”

  当她缓缓地转过身推门出去的时候,三个人才反应过来,跟着追了出去。

  * * * *

  老K的额头被革川开了一个两厘米的口子,缝了四针,她说这一切其实都无所谓,最郁闷的是她以后再也不能将刘海分向左边了,她得让长长的刘海从右边耷拉下来,以掩盖那条丑陋的疤痕。而且身为护士,每天戴着口罩,能够留给别人看的就只有眼睛以上的部位,这么一来,就更容易被病人发现。

  她说:“夏小末,你说病人看见我的样子,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革川的酒早已清醒了,此时正在门口站着,眼中充满了内疚。他的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塑料袋,一个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另一个装了两袋豆浆。

  老K看着他那傻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革川,你别搞得自己跟个罪人似的好不好?昨天我本来自己都想打自己的,还得谢谢你代劳了呢。”

  她的话让人分不清是实话还是在挖苦,革川只能像条尾巴似的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仿佛只有手中的早餐被老K狼吞虎咽地吃掉才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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