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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展韶扬猛的睁开了眼睛,他大口的喘着气,竭力驱赶掉缠绕耳际的轻柔歌声和那诅咒般的低喃。母亲飘逸的白色纱裙似乎还在眼前,她微笑着站在那个高高的窗台上,笑的那么美,眼底尽是醉人的温柔。阳光如同金色的箭,穿透过她的身体,染亮了她被吹起的发。那赤裸着的脚踝白皙的几乎透明,她优雅的踮起脚尖,如同踩在钢琴键上的猫,眼睛里漾着满足的笑,站在那个高耸的地方,随风晃动着……

  “不……不要……”他仿佛听到那个稚嫩的童声在充满惊恐的尖叫:“妈妈……妈妈!”

  母亲似乎回了一下头,她对着他微笑,优美的唇,吐出他的名字:“扬……妈妈……要休息了……”

  万物在须臾变的静止,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死了。星河反射出阳光耀眼的光,白色的大鸟迅捷的掠过水面,纯白的羽毛在它飞上云霄的那一刹那落下,凋零的飘荡在澄澈的水面上……

  ……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妈妈竟会带着扬去自杀……”展韶御的声音低的几近消失:“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爷爷动用了一切的力量去寻找他们,三天后,才在星河边的度假屋找到了妈妈的尸体……和一动不动,躺在尸体旁边的扬……”

  “你可以想象吗?一个5岁的孩子,独自在母亲的尸体边待了整整三天……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甚至一点食物都没有……”他闭上眼睛,几乎无法说下去:“我们都以为扬会死掉,可是……他活了下来……我们担心他会因为这个打击而变的自闭,可是他也没有……他只是,变的很憎恨父亲,我不知道妈妈曾对他说过什么,他似乎……把一切都归结到了爸爸的身上……”

  沈夏星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梦中,御说的一切都仿佛只是一个荒诞的故事……她想起在妈妈去世的时候,那种锥心剜骨的痛楚,她的确没有办法去想象,一个5岁的孩子,是如何独自一人,坐在母亲的尸体边,熬过那地狱般恐怖的三天……

  “后来,扬对女孩子的态度就像对父亲一样冷漠,不过,现在似乎有了两个例外,”展韶御抬起了头,那双透彻的眼睛闪烁在银色边框的镜片后面,有着奇异的穿透力:“一个是蓝若,一个是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她怔了怔,随即垂下了眼帘,拨弄着裙摆上坠下的流苏:“例外的只是蓝若一个吧。”

  展韶御饶有兴趣的望着她:“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

  “这跟信心有什么关系,”她小声嘀咕着。一抬头,正好看到他了然的笑容,她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烫:“喂,你别乱想。”

  “我乱想什么了?”他促狭的笑,宠爱的拍了一下她的头:“恐怕是你自己乱想了吧。”

  “我才没有……”她反驳着:“他就会欺负我啦,一天不惹我就难受……这也叫例外?”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是一个很不会表达自己的人。”唉,他那个笨蛋弟弟……

  “是——吗?”她拖长着音哼了一声:“我怎么不觉得……要看对象是谁吧……”

  “你说蓝若吗?”他想了想,“扬对她的确很特别。”第一次看到那个家伙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女生,还真的把他吓了一跳:“不过,我并不觉得他是喜欢她。”

  “我管他喜欢谁啊,”她嘟哝着,胸口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闷了,这让她觉得一下轻松了起来:“有没有东西吃?我饿了!”

  “你是猪啊,吃够了没有?”第二天早上,展韶扬皱着眉看着她以光速横扫桌上食物:“要迟到了!”

  “你急你先走啊,”她仍和满桌的美食奋战:“早餐很重要,你懂不懂啊!”这个死家伙,亏她昨天还因为那个故事难过了半天,真是浪费感情!

  “那么你慢用,”他拎起了书包,甩到肩膀上:“迟到的话别抱怨我没提醒过你。”

  “喂!等等我啦!”她慌忙咽下最后一口果汁,匆匆忙忙的跟着跑了出去。

  咦?那个家伙怎么没人影了?她跑到大门口,四下张望着,玩失踪吗?她气恼的跺了跺脚,在心里诅咒,该死的,要是害的我迟到,你就完蛋了!

  正想进去叫司机,肩膀却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了。

  想吓她吗?沈夏星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她飞快的抓住那只手,用力向前一扯,随即转身:“臭小子,你……”

  一张细致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少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那双清亮的眼睛里仿佛漾着水雾,看起来朦胧而遥远。

  她吓了一大跳,眼前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她慌忙放开自己的手:“对……对不起……”

  少年受到的震动似乎更大,他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他有一张漂亮而干净的脸,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干净,好像最澄澈的清泉,剔透的让人无发转移视线。

  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似乎终日被忧郁所缠绕,少年的身体在颤动,他慢慢的伸出手,做梦般的低喃着:“小……希?”

  啊?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映,身体就已经落入了那个透着淡淡麝香的怀抱:“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不……我不是她……她在心底无声的叫道,可是却没有力气去摆脱那个充满了忧伤的怀抱,他……一定很爱小希……

  “是……我……回来了……”她喃喃着,神使鬼差的回答了一句三天后回想起来仍然让她有撞墙冲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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