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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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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如花愕然看着文初,他的神色和那晚在酒吧街口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唯一的不同的,那晚他的眼睛里有鄙视。可现在鲁如花不知道现在他眼里的是什么,她读不出,也读不懂。 “好,既然是我答应过你的。”鲁如花还是推开了文初的手,转身回到画室的中间,那里有张椅子,本来就是为模特准备的。 脱掉外套,鲁如花坐在椅子上,朝画室的窗外看着。她不是故意要以侧面对着文初,而是……而是不想再看到文初的眼睛。 画室里恢复了安静,文初一点一点地拿出画具,支好画架。 室内的光线很柔和,略有些暗,却更好地勾勒出鲁如花侧面的轮廓。 文初想,这是第一次给鲁如花画画,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其实鲁如花的眼睛很大,不过她好像总是眯着眼睛在笑,哦,也有瞪圆的时候,比如第一次见她那次,在205宿舍。当时自己没穿衣服,转过身面对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瞪得溜圆。文初忍不住微笑,那时候的鲁如花,和现在多么不一样。 她的鼻子小巧,又很挺。这点他早知道,早在和鲁如花一起住在文斐的公寓里那晚就知道。那晚,公寓里的花洒坏掉了,他和鲁如花被水淋湿,站得那么近,他甚至看清了鲁如花鼻梁上那粒小小的雀斑。那晚,也是他和鲁如花的第一次吻。 她的嘴唇很柔软,小巧,吻了之后会微肿,泛着粉红的湿润色泽。她不会吻,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文初甚至记得圣诞舞会那个晚上,他把鲁如花按在门边抚摸她的每一个细节。那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却让他明白了自己有多喜欢鲁如花。 可是他明明喜欢她,明明是喜欢她。 文初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知道这些解释对鲁如花这样的仙人掌女生来说是肯定没用的。他丢掉了她的衣服、赖以生存的大背包,他甚至还丢掉了水晶吊坠和黑围巾。 那么他还有什么?还剩下了什么?与其说丢掉的是鲁如花的东西,不如说是丢掉了文初的曾经努力过的一切…… 半个小时过去了,文初的笔一直悬着,画布上干干净净,不落一点色彩。鲁如花已经靠在椅子上闭了眼睛,呼吸逐渐均匀,竟然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文初却发现,他根本画不出。 第十章:在她面前,他的人生一片苍白 他压根儿无法想象自己说的那些话会带给鲁如花多大的伤害,他没办法去想象,也无从衡量,可就是这种未知的感觉让文初更加抓狂,就像在心里漏了一个大洞,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血,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画不出是吗?”鲁似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就站在文初的身后。 文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画人物来说他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无从下笔。他颓然垂手,心里闷得觉得自己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 “我停一停。”擦了擦手,文初转身朝画室外走去,鲁似玉默默地跟上他。 油画班的画室在一楼,门口接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右侧并没有墙壁遮挡,视线极开阔,外面种了一些常绿植物,还有一小片可供休息的空地,站得高些隐约还可以看见蓉湖一角。文初站在廊柱边,却压根儿不想看一眼蓉湖。 “其实我也画不出。”鲁似玉平静地说,文初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一直奇怪为什么我就是不肯帮姐姐画一幅画。其实理由很简单,我画不出。”鲁似玉抬手,看着自己掌心清晰的纹路继续说,“小时候就想给姐姐画,可每次她当模特都会睡着。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姐姐会在一切安静的地方睡着,因为……她很累。我想画她,可画着画着就心疼,不知道从哪里画起,从手吗?她手上全是趼子,你见过哪个年轻女孩子满手像她那样的趼子。从脸吗?她睡得都不踏实,就好像随时准备跳起来,说出来大概都没人相信,姐姐那样的睡法是小的时候带着我躲债主躲习惯了。” 这是鲁似玉第一次和文初说这么多话,这么多秘密,文初皱紧了眉听着,心里原本的那点疑问一点点地被开启着。 “姐姐的大背包……你帮她处理了是吧,那是我送给她的,想必你这样做……她会伤心很久。我不知道那晚你究竟对她说什么了,总之……大概也有我的原因。” “我伤了你姐姐,你不会讨厌我吗?”文初哑着嗓子打断了鲁似玉。 “不会,我不会讨厌你,因为我没有时间去讨厌。”鲁似玉坦然地看着文初,“我有心脏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或者说……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借来的。所以,我没时间去讨厌你,姐姐这么累也是因为我的病需要钱去治疗,所以……所以你看到的她贪钱的一面也都是因为我。我不知道你对姐姐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不管是同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好,我都希望你把自己的想法整理得纯粹一点。如果是友情,就请你做我姐姐最好的朋友;如果是同情,也请你尽量去帮助她;如果……如果是爱情,那请你珍惜她,务必。” 文初几乎是震惊地看着鲁似玉,而后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如既往坦诚的眼神,不卑不亢,他说他自己有心脏病,就像在说着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他说他的生命是借来的,就那样的轻描淡写……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鲁似玉从来不参加体育活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鲁似玉的脸色总是那么苍白;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鲁如花那样拼了命地去赚钱。 自己那晚都说了些什么?说鲁如花标新立异,说她毫无原则,说她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这些伤人的话,都出于自己,而自己却标榜着有风度、有感情、有原则!他压根儿无法想象自己说的那些话会带给鲁如花多大的伤害,他没办法去想象,也无从衡量,可就是这种未知的感觉让文初更加抓狂,就像在心里漏了一个大洞,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血,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画不出我姐姐,我也画不出,现在我们扯平了。”鲁似玉微笑着,拍了拍文初的肩膀,然后缓步离开。 回到画室,文初尽量压低了脚步的声音,蹲在了鲁如花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就像鲁似玉所说的,睡得很不踏实,睫毛轻轻轻翕动着,眉头也没有放松。文初就那样看着她,目不转睛,他见过很多面的鲁如花,泼辣的、精细的、伤心的、娇艳的、无助的,可现在这面,最为平静,也最让他心疼。 鲁似玉说得没错,他画不出,他画不出一个坐下五分钟就能睡着的女生,而这个女生已经把他所有的人生都映得苍白、幼稚。 一切还能挽回吗?文初忍不住伸出手臂环住了鲁如花的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想给她温暖。 可是鲁如花醒了,声音悠悠地响在文初耳边,“客官请自重,小女子卖东西,不卖身。” 文初愕然抬头,看着鲁如花清澈坦然的眸子,在里面已经看不到曾经的那份悸动和羞涩。冰山崩了一大角,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文初想,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失去的东西,就要付出双倍的努力重新去争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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