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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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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依为命,”柯艾笑着说,“过着一分钱掰两半花的日子。” “后来我上初三的时候,我妈病了。”柯艾说,“强制性脊柱炎,知道这种病吗?”我摇摇头。柯艾说:“这是一种会使人全身瘫痪的遗传病,我妈的后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医生对她的病束手无策。 “她开始是腰疼,后来腿也开始疼了,我妈以为自己着了凉,但是越来越疼,后背开始麻木。我们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妈还不知道这种病,听完医生的说明她当场就昏了过去。不到半年,她的下半身就不能动弹了,只能躺在床上。他们单位给她办了病休手续,一个月只有600块。”柯艾的眼泪滚下来了,她用手指轻轻拭去,“给我根烟。” 我愣了一秒钟才掏出烟,她熟练地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我看着眼前的柯艾,如同第一次和她见面,见到一个真正的柯艾。“怎么办?我怎么办?”柯艾松开咬着的嘴唇,“你让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怎么去面对生活?一个月用600块钱做什么? “除了学习,还要做一切家务和照顾我妈。我那年中考,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我困得不行的时候就自己掐自己的胳膊,胳膊都被我掐紫了,但我必须得学习啊,我妈的未来都在我身上啊。我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就不能赚钱,不能赚钱我怎么养活自己,养活我妈?” “那亲戚们没给你们帮助?”我问柯艾。她叹了声气,喝了一口啤酒,“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本分,告诉你白长安,靠谁也靠不了一辈子,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人都是势利眼。”柯艾的语气比冰啤酒还冷。 “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得自己有本事,本事是学来的。 “世上的东西都是丑的。”她说。 柯艾的脸颊泛着酒红,双手散了散头发,笑了一声:“现在就这样了,你都看见了。 “在我18岁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他比我大18岁,离异,”柯艾就笑,“有个很帅很帅的儿子,叫林枫阳。我疯狂地爱上了林枫阳的父亲,林枫阳不知道,这不仅仅是爱。” 我疑惑地望着她,她继续说:“是一种依靠,恋父情节吧。可能与我从小失去了父亲有关,特希望有一个父亲一样的男人来疼爱我。我18岁那年的暑假去KFC打工,一天不小心把一杯可乐弄翻,溅到这个男人的西装上,才和他认识。”柯艾苦笑了一下,“从认识到同居,他每个月给我钱,维持我的学费和我母亲的生活费。” 我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拿起了啤酒,喝了一大口。柯艾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说:“你看,我经常要和他约会,而且有时候在他家过夜,而在功课上我又不能耽误,在和他的交往中我也要把在学校的影响降到最低。”她揉了揉眼睛,拿起啤酒慢慢喝了一口,说:“但我真的很感谢他,他给了我和我妈生活的基础,没有他我连大学都上不了。 “4年了,唉,这种日子太痛苦了,我真希望自己能离开他,可面对他的时候又没了勇气。我也不知道是为自己活着还是为他活着,或者是为我妈活着,我现在是我妈唯一的希望。每个夜里我都会失眠,我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衰老,还得装出一副青春单纯的样子,可我早就不是一张白纸了。 “人活着就是痛苦。”她说。 “还有就是林枫阳,”柯艾笑着说,“你说我怎么能和他交往呢?他是大众情人,帅得一塌糊涂。我呢,却爱着他爸。我现在都不能叫女孩儿了,应该叫女人了。我还有资格去爱一个人吗? “你说人活着是不是痛苦?”她问。 我面无表情。 窗台外停着一只蝴蝶,白蝴蝶,和月亮一样皎洁的颜色。我问柯艾,“你看到了吗?多漂亮的蝴蝶。”她愣了几秒,说,“不就是一只蝴蝶嘛。”她打开窗,那蝴蝶扑扇着翅膀就飞了进来。我摸着锁骨,觉得很有趣。 柯艾拨弄着蝴蝶的触角,我说:“蝴蝶都听到咱们的谈话了。”她满不在乎,说:“白长安你以为这世上还有梁山伯和祝英台啊,那早过时了。人家那是千古流芳,我这是遗臭万年。”她说话时挽起了袖子,我看到那道割脉的伤疤像一环水绕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抬头却看见林枫阳站在柯艾后面。他的表情很奇怪,说:“长安,你先走吧,我想和她谈谈。” 柯艾咬着嘴唇,有血渗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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