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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身后传来轻叹般的声音,齐赞骤然转身,两只黑色蝴蝶被他身边的风激荡得飞舞起来,一点点黑色气息从蝶翅上扇下来,如水滴入江河,融入夜色完全不见痕迹。

  无声息地出现在齐赞身后的是安又苑,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他看起来风度翩翩,他站在欧式路灯灯柱的后面,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看着齐赞身边围绕的黑色蝴蝶低声道:“冥蛹虫,冥界最低等的生物,猎食依靠本能,闻到猎物血气,如蚁附膻,不死不离。吸食元气后成长为冥蝶,有不少人会根据蛹虫的本能而让它羽化成蝶追踪目标。唯一的缺点是支持时间太短,羽化成蝶的蛹虫连半个小时都无法存活。”

  “半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了。”齐赞不动声色地看向安又苑。

  安又苑看着在齐赞身边飞舞的发出细小白色光点的蝴蝶,“如果是宿主鲜血的话冥蝶一定不会犹豫地直接把你带到她身边吧,可惜只是头发而已。”

  “你想说什么?”

  安又苑的眼在黑暗中暧昧不明,他叹口气道:“你,真的很傲慢呢,如果我说我可以帮助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齐赞表面不为所动,“我并不一定非要今天找到她,知道宿主是谁,我就赢了。”

  他转过身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好困,今天事情太多,回去睡觉了。”

  “你是要到齐或那里去吗?在没有找到伤害他的凶手之前,陪在他身边?”安又苑打出王牌,“我刚才已经去医院找过你了,齐或不在。”

  “……”齐赞缓缓转过身,不让安又苑看出他的慌乱,“他也许闲不住出去串门了。”

  安又苑笑起来,“我自然有方法知道他是不是到别的病房串门……齐或不在医院,或者说,在医院我探不出他的气息。”

  齐赞的身子动了一下,又竭力忍住向前跨步,冷冷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安又苑声音有点受伤,“齐赞,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从那天在肯德基见到齐或以后,你就对我那么冷淡。”

  齐赞一时沉默下来,同学当中,只有他和安又苑交往最多,如果不是因为哥哥遇到了这件事,他们也许真的会因为相似的经历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之心,安又苑是远比他想象中更危险的人,加上安又苑的背景让他颇为忌惮,所以就忍不住慢慢疏远安又苑。

  安又苑低语示弱,“只要,你别再躲着我就行。”

  齐赞皱眉冷哼:“谁躲着你了。”

  安又苑知道齐赞即使错了也绝对不会认错,只要是搭话就表示他默许了,心中不觉得意非凡,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他左手掐神针印,置于肋下,念道:“一点灵光、通天彻地、可虚空、可水火、可有、可无、可通、可变、四溟破骸、万事自役——急急如律令!”

  只见一道紫气从安又苑手指间弹出,像枚针一般穿入齐赞周身飞舞的两只蝴蝶黑色羽翼之中,细小的白色光点像是猛然炽亮了一下,蝴蝶扇下羽翼,猛然向夜色中飞去。

  齐赞心中暗暗吃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和安又苑在兵道术法中同属道家,但是齐赞为擅长符箓的道派,偏向外物法宝的修炼,而安又苑为主修内丹的道派,偏向自身的修炼。各个道派都有自己的秘法,所以实力各有千秋。齐赞可以清楚地看到安又苑所结手印,也听得懂他口中咒诀,但是如果没有安又苑本派内功心法,根本就是无用。

  齐赞身上所带符箓皆是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的,用于追寻的一个也没有,他也从未费心找过这类咒符画法,所以只得用咒诀召了螟虫出来。不像安又苑只要记得咒诀,用自身内练中凝结的元神及凝集的精气,便有通神达灵的本领。

  齐赞原本自视甚高,现在却觉得自己所学还是远远不够,一个简单的追寻术就让他败在安又苑手下,他真的很不甘心。

  齐赞再次轻飘飘地追寻冥蝶而去,并分心注意着安又苑,奔跑中,安又苑的呼吸几不可闻,长久才会呼吸一次,内丹修为竟然在他之上,齐赞少年心性,掏出一只如金似玉的九节笔,往脚下一掷,然后跳上只有一尺来长的笔身,离地不到半尺的低空,竟然当滑板一般滑起来。瞬间把安又苑远远拉在身后。

  九节笔在暗夜中发出五色祥光,安又苑眼神一扫之下,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暗忖那笔莫非是天尊笔,传闻此笔有九段刻饰,其蕴义则是太平道握阳九之瑞当得天下,应是齐赞师门道派中的宝物,不知道怎么传给了齐赞。齐赞把那宝物当滑板用,怎么看怎么暴殄天物!

  冥蝶在天上飞着,齐赞和安又苑使用隐沦术在后面追赶,冥蝶已经飞入市中心,并还向西面飞去,过了大约两三分钟,齐赞越走越觉得熟悉,他和安又苑几乎横穿城市,从科技大追到工大附近,然后穿过一条街到了鹤庆路,转弯就是王府路,再往前走就是齐或现在所住的公寓楼了。

  难道是那人已经知道了齐或的住处,赶到这里想再次伤害他吗?脑中无法抑制的有这种想法,齐或第一次觉得冥蝶的速度实在太慢,他好几次飞到冥蝶前面,又不得不转回来,怕不跟着冥蝶就漏掉一丝一毫的线索。

  而这个时候,冥蝶突然转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路边的路灯只有几盏亮着,发出幽暗的灯光,巷子里暗暗的,齐赞暗念起清目咒,可以看清这个巷子前段是楼和楼之间的间隙,往里去是些还未被开发的低矮的住宅群,只有几个房间有隐约的晕黄的灯光投射到玻璃窗上,还隐隐有电视机的嘈杂声,大多数房子黑乎乎的,里面的人大概都已经沉睡了。

  天上的残月躲在树梢之后,夜色流淌,静谧凝滞的时间中,齐赞有种停滞不前的错觉,这个时候,齐赞和安又苑同时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叫,极像是齐或的声音,齐赞脸色一变,脚下五色天尊笔炽然一亮,疾飞向巷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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