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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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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想,他更恨我吧。我这副老骨头一天还苟延残喘,他就一天得不到自由。”淡薄的阳光洒在老人的银发上,能看到细碎的光粒纷纷扬扬地飘荡着。 刚走出疗养院的大门,宁霁就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回头看。 本应折返回去的老人还站在门旁,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宁霁想起她拜托自己的话,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的,却又认为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不管说什么都不过是自我满足。所以她最后只是朝老人点了点头。 回去的车程长达一小时,以往习惯在车上小睡的她,这次却罕见地一路望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出神。 “我有躁郁症,一旦犯病,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好几次甚至出手打了那孩子。所以每次我要发脾气,他都会偷偷躲到衣柜里,好几次差点憋坏了。也不知是不是受我影响,他渐渐地不爱说话了,也不和别的小孩玩。后来老师通知我,他忽然没有理由地揪着一个孩子打架,我才知道问题严重了。” “恰巧那时他的父母也从外国回来了,我虽然提起过想一个人独居,但我女儿担心我的身体,坚决不同意。时间久了,他们也发现了问题。只要我情绪微一激动,小恒就会全身发抖,然后冲到房间内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有一天,我看到站在一地玻璃陶瓷碎片中的他时,我就明白了,这样下去,他会变得和我一样。” “和女儿商量后,我住进了疗养院。为了不给他再施加压力,我就是过年也不会回去。虽然女儿偶尔有来看我,但小恒却没有来。就算来了,也只是让人给我转送营养品,从不进来跟我说说话。” “这样,你还能说他想我么?” 老人说话的语调十分平静,就像在跟她说书上与己不相干的故事。可是宁霁注意到了,她在讲的过程中,好几次手抖得差点握不住茶杯。与其说她是没有感觉,不如说她有点自暴自弃。然而,尽管如此,她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哪怕只是一个“不”字。 简单的几句话里包含的时光是冗长而沉重的,绝不是随便的开脱就能让她放下心里的重担。 老人是,黎瞬恒也是。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黎瞬恒是怎么选择了这种靠伤害别人来伤害自己的生存方式的。一想到这里,胸口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呼吸也跟着沉重不起来。 分别前,老人很诚恳地低下头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拜托了,在那个孩子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不用做什么,只是陪着他。” 老人的身影在那一刻是那么瘦小羸弱,让她心酸得几乎要落下眼泪。 回到旅馆时,天已经黑透了,天空罕见地挂着一轮圆月。 宁霁定定地站在路边看那一轮明月,从未有一刻心里这么真切而焦虑地祈祷一个人的幸福。 神啊,就算只有黎瞬恒也好,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幸也好,只有他,求求你让他变得幸福。 她这么的虔诚,就像在下一个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的诅咒。 第九章 01.伤害是无法等价交换的,尤其是与自己爱或者爱自己的人之间 次日,宁霁主动结束了这个一点都不风光、甚至有点寒酸的离家出走之旅。手机一插入电池,信息就如雪片般纷沓而至。 大多是父亲打来的未接来电的通知。 他问:“你在哪儿?” “我就在这里啊,一直没有走,只是你看不到我。” 宁霁“噗”地为自己这番过于煽情造作的自问自答喷笑出来,回去吧,因为逃避无补于事。 推门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熟悉的门板像被灌入了几公斤水泥,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才推得开。不对吧,沉重的并不是门,而是自己的心。 长空近晚,屋内的光线有点暗,可她还是看到了满屋的凌乱:茶几上搁着好几个用过的杯子,有的里面还装着颜色怪异的液体;皱巴巴的衣裤堆在沙发和地上,甚至能看出是一边走一边脱的,像鹅卵石般铺出了一条“路”;地板上满是大小颜色各不同的盒子,让人几乎连站立的位置也没有…… 她蹲下来摸了摸地板,果然满手都是灰。 她穿着鞋走进去,这才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男人的裤脚拉到膝盖上,袜子脱了一只,衬衣皱巴巴的,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放轻脚步,蹲下,看到素来风光整洁的人下巴长满了须根,憔悴又邋遢。 她咬咬唇,推了推他。 “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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