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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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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黎瞬恒大步走在前,竟也默许宁霁这条尾巴大大咧咧地跟在他身后。就像是童话里被魔笛催眠的小孩,宁霁看着男生的背影反复从黑暗跃入短暂的亮光里,复又回到漆黑中,竟无视分岔口一直跟着黎瞬恒回到他家楼下。 他终于不再无视她,面向她的半边被灯光照亮的面部表情称不上友善,相反,隐隐透着不耐烦,像在逼问她“到底有何贵干”。 宁霁张了张嘴,声音温吞地在喉咙打了一个白鸽转又回到肚子里。心里有个声音吵着要她赶快回家洗洗睡了,腿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反应过来时,手代替意识擅自行动,把那片单薄的止血贴递到男生面前。 猪!他手上的伤口怎么可能光靠一片止血贴就能解决? 她恨不得扇自己巴掌,正思量要不要靠“啊哈哈哈哈”来打发这场尴尬逃回家去,先前对吃个雪糕也要犹豫不决很久的男生居然很爽快地接过了止血贴。 “你可以回去了不?” 宁霁心里正涌出的感动马上被这句话抛到火星去,紧张羞涩什么的早投胎轮回去了。她挑起眉,趾高气扬地说:吃人嘴软,你吃了我的雪糕拿了我的止血贴,以后在学校看见我,不准装不认识! 话毕,她不等男生拆她的台便匆匆往回走。没走出几步,她忽又站住,不管男生是不是已经走入屋里大声嚷嚷: “黎瞬恒,学校见!” 一到家,宁霁直冲进房里猛扑到床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发烧了,连神经也烧坏了,所以她才会说出那种鬼话! 她只是把积存了近十七年的善心一次性免费派发,而领取的人又恰好是黎瞬恒而已,即便这和塞进家门的传单一般廉价。她绝不肯承认是自己想要了解他,更不肯承认自己竟然舍不得放弃每一个再细小不过的接近他的机会。 崔若朝喜欢旧海报。 这个旧并不特指印刷的年代久远,又或者上面宣传的是复古的物品或歌手。就算是今天才新鲜出炉的当红炸子鸡的海报,只要被沾满泥浆的车轮狠狠压过,又或者被顽劣的小孩涂抹上七彩颜料,残破不堪七零八落的,她统统喜欢。 电影的、唱片的、杂志的…… 每一份残缺都藏着她的回忆。 晚上十点,她穿着新买的高跟鞋,以堪比乌龟的步速挽着颜柏的手臂,一步一血印地往公交车站走去。画室的老师今儿带着两个爱徒参加某个名画家办的酒宴,千叮万嘱两人要打扮得体,却丝毫没想到他们都只是学生,穿着礼服坐公交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好不容易脱身,他们马上去赶最后一班公车回市中心,崔若朝的鞋子却不争气,把她的后脚跟刮得鲜血淋漓。 “没公车了……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最后一班地铁。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颜柏担忧地看着走路姿势怪异的崔若朝。 崔若朝逞强地笑笑,松开男生的手往前大踏步。 “那里可能有止血贴卖,要不去看看?” “我们还是快点去地铁站吧,我怕赶不及。”下雨天出租车都被鬼缠上似的,他们干站那么久都拦不下一辆。 其实颜柏曾提议她脱下鞋光脚走,可她总觉得地上会冒出不明物体,这年头,玻璃碎什么的满大街都是。 于是颜柏却拍了拍她的肩,独自往有便利店的方向跑去。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一包止血贴。崔若朝很自然地伸出手要接过去,却看到男生蓦地蹲下来,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撕开了止血贴的包装纸。 “啊!” 崔若朝一时不知该感动还是困窘,感动他们只是普通的前辈后辈关系,颜柏却想都不想就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蹲下为她服务;窘的是她的脚早就被地上溅起的水花弄脏了,伤口想必也分外狰狞。 于是她不顾自己还穿着裙子跟着蹲下,一把从男生手上抢了止血贴。 但颜柏已经看到她的伤口了,苦笑着说:“真亏你忍了那么久。别坐地铁了,你在原地等等,我去拦出租车。” 雨虽不大,他却把伞留给她,勇猛地跑到街上和一众等着打车的人抢出租车。她远远地看着男声飞扑到马路上和猛男胸撞胸抢车,不自觉地喷笑出来。 十分钟后,她舒服地坐在车里,看到颜柏湿了大半,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排山倒海地占据了她的心田。 “真亏你当时毫不犹豫地蹲下给我贴止血贴,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伤口又脏又丑,你就不怕倒了胃口?” “我不觉得是多么丢脸的事。再说,医生看到的更挑战人,还不是天天吃意大利粉。” 崔若朝在心底暗暗吐槽“你又不是医生”,脸上则露出“输给你了”的笑容。 许是今天太折腾,许是脚伤的痛未褪去让她有点软弱,许是夜太深重水雾太氤氲,她忍不住把头靠在颜柏不宽厚却温暖的肩上。轻闭双眼,借装睡来更亲近这个人一点也不算犯规吧?她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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