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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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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终于被我激怒,说出了最大的秘密,原来,我不过是云荒泽里的一捧泥。” “原来是这样……”新颜揣测着他当时的心情,想必如同石破天惊,无比震撼吧。 师项闭上眼,往事仍在脑海中跳跃翻滚,那个孩子,他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学生,与他之间有着超越主从的亲密,以为自己的存在是他不可缺少的,甚至以为自己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谁知道到头来,才突然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幻的假象。他苦笑,低声说道:“枉我还一直以为我在帮助他了解这个世界,结果连我自己都是他创造的。他说得对,他是神,而我不过是他掌心的一条纹路。” 新颜看着他,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苦涩绝望。一直以来认定的生存价值在刹那间被打得粉碎,难怪直到现在一旦提起,他还如此愤恨。可是……“这一切跟怅灯又有什么关系?” 师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几乎忘了怅灯的事情,经她一提醒,才恍然回神,用力搓了搓脸,平静了一下心情,才说:“那次跟城主的争吵,几乎让我们两个决裂,我离开了凤凰城。那时也没有什么目的,就四处周游,然后碰上了怅灯。”他顿了一下,这话并不确实,遇见怅灯并非偶然,当然这话没必要对新颜提起。 “然后呢?”新颜追问,满心不赞同,忍不住道:“你如此高洁的人,怎么会认识那个人?” “高洁?”师项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你竟然这样看我吗?”微微一笑,神态潇洒,看在新颜眼里更加笃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断。 “其实我跟怅灯是旧识,他原本也是城主身边的人。” “哦?”新颜耸耸眉,这倒是没想到的,看丛惟身边的陟游、师项这些人,一个个朗月清风,就连习惯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的青鸢,也是磊落飒爽的人物,怎么还会有怅灯这样阴暗暧昧、仿佛一团灰尘的人存在? 师项看出她的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解释道:“怅灯原本也不是这个样子的。闯了一个大祸,本该被处死的,因为及时想办法补救了,所以才免于一死。但是处罚躲不掉,城主夺去他身上七成活力,将他驱逐出凤凰城。我们这些人,跟怅灯都算是旧识。” “七成活力?”这样的说法很奇怪,可是联想到怅灯那种近似于飘忽的无质感和丛惟赋予万物生命的能力,却也不难想象那是怎么一回事。“被夺去七成活力的人,会变成什么样?”任她想破脑袋,也无法从怅灯的表面猜想出来。 “无法想象的痛苦。”师项平声回答,语气中无法窥探他真正的心思,“一切生命的迹象都只剩下三成,所以他身上没有任何的颜色,只是一团灰色的存在。而他眼里的世界,也是一样。有很多地方他无法涉足,有很多事情他无法做。一句话,生不如死。” “可他还能做白隼堡的管家呢,看来不算太差啊。” 师项看着她不说话。 新颜察觉到什么,没来由地心慌:“有什么不对吗?” “怅灯能成为白隼堡的管家,是朱凰大人你安排的。” “不可能!”新颜跳起来,直觉地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给他安排,我那么讨厌他……”一股无名的火憋在胸口。因为离乱咒的缘故,在烟罗城时她多数时间神志不清,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却一直有隐约的印象,对某些人和物极端厌恶。况且醒来这两日,从师项和绯隋的话语间也能察觉到自己之所以会有如今的处境,全部是这怅灯所为,甚至因此而杀了白隼堡主,伤了丛惟。 她对白隼堡主没有任何印象,也可能因为过去的记忆正点点滴滴地恢复,虽说得知自己杀了人,却因亲身的经历模糊不清,没有直观的体验,而无法产生太大的震撼。可是丛惟就不同了,那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记得的人,在意识的最深处,她无法接受自己伤害丛惟的事实。因此得知怅灯是罪魁祸首,便理所当然地痛恨他。此刻却听说他居然是自己安排在白隼堡的,新颜难免心中慌乱,隐约感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我为什么会安排他去白隼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项对她的连连逼问却无法回答,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说道:“那时我已经不在凤凰城了,又怎么会知道呢?” 新颜对他的小动作似乎很感兴趣,歪头盯着他抚在衣领上的手,似乎有什么模糊的记忆闪过。然而终究无法捕捉到清晰的印象,她有些沮丧,坐下来继续问道:“那当初怅灯闯了什么样的祸,居然受到那样的惩罚?” “我也不知道。”师项苦笑,解释道:“我始终不是最重要的那几个人。” 新颜明白了,没有说话。他之前说过,现在再次提到,他被排除在丛惟最重要的人之外,很多机密的事情并不了解。这么说来,丛惟并不信任他,或者说不认为他有那样的资格? 师项继续说:“在云荒泽畔,有一座螺旋城堡,只有能进入那城堡的人,才是城主真正的心腹。我从来也不被允许进入。遇见怅灯后,我跟他讨论过这个事情,他也不能进入那城堡,可是他相信城主主宰这个世界的秘密就在那城堡里。” “主宰世界的秘密?”新颜一怔,“主宰世界需要什么秘密?” “怅灯认为,城主有一种力量,能够控制这个世界。这力量的来源,就是主宰这世界的秘密。” “我明白了。”新颜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找到这个秘密,就能成为主宰?” “嘘!”师项喝住她,“朱凰大人,这里还是凤凰城,说话要小心。” 新颜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好笑,丛惟又怎么会在意这样的话?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十分肯定,这样的话丛惟肯定没少听过,而且也绝不会放在眼里。他就是那样的人,眼中只有他觉得重要的事情,而如何防止别人偷走他的地位恰恰是他最不在意的。因为,她能从他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一种无可奈何的厌倦。 新颜的心忽地沉了一下,有种淡淡悲哀泛上来。 只是,以师项的聪明和他的地位,如何看不出丛惟这样的心情呢?怎么会突然这么可疑地小心谨慎起来?新颜诧异地看着师项,疑云突起,一个她不愿意想到的念头闯进来,突然心虚,莫非他心中有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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