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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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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光微斜,看到一角粉红色的衣服,那艳丽不可方物的粉红色,在夜里分外地触目惊心。我忍不住抽搐,抽搐,再抽搐。 “可怜的孩子,都摔得要羊癫疯了。” “你给我去死!!!!!!”我怒不可遏地向他扑了过去。 他一探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轻松,我在半空中乱踢乱踹,手抓他的脸,努力地回过头去咬他的手臂。他扳正我的脸,逼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宫主。” “啊?”我反射性地应了一声。 “你对我还真不是一般的一往情深,刚脱了身就急着来看我,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呵呵呵呵……”我抽搐地笑,“我想你嘛……” “我觉得也是……”他倒一点儿都不心虚。 其实我真的是想他,做梦都想,想怎么样才能把他也填进金字容身的那个盒子里去。有他做伴,金字一定就不会寂寞了。 忽然我猛一抬手,指缝间薄如蝉翼的刀光直逼他的咽喉,地水鸾宫每代宫主必修的弹指刀,能杀人于无形之中,我们离得那么近,刀光转瞬就到了他近前,只要能逼得他退一步,另外一只手中的刀刃就会让他再退无可退! 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捏住了我的指尖,拨弄我指缝里的刀刃:“好小的爪子。” “你的才是爪子!”我大怒。 青筋暴露的样子一定很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只见他哈哈大笑,我恼羞成怒拿刀去扎他,他被我追得倒在地上的同时,一把捞住我的手,我站不住,一下子摔在他身上,我挣扎着起来想继续扎他,在他身上踩了无数脚,他笑得不行了,我气极地去咬他,一口咬住他的手臂,牙印深深地陷了进去。 我再笨也知道,要不是故意放水,我连一根发头都碰不到他,可他为什么要让我咬? 我一边咬,一边哭,眼泪像地水鸾宫下面的泉水,怎么流也流不尽。 他拿我的衣服给我擦脸,我去揪他的衣服想擦鼻涕,他说什么也不让,这个死和尚,我恨他,我恨他,我这么恨他,却奈何不了他。 “还小呢。”他摸着我的头发。 我回过头咬他,他掰住我的牙。 “明月?” “嘎……什么?”我被他手指垫着舌头,说话吐字不清。 “人生多有无奈,世事逼人,这道理我虽然明白,却总也参不透,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还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他低下头来看着我,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穿粉红色都能穿得这么清秀脱俗。 他有一双清明至极的眼睛,风流和风骚都只是表相,那眼光里面却如同清水见底,一头扎进去,就不愿意再探出头来。他站在山顶上,人似随风可去,好像小时候故事里听到过的仙人。 他展开手,掌心里有雪白的手指大小的娃娃,我呆了一呆,好奇怪的东西,拿指尖一戳,就会吱吱大叫。 “你想不想做人?”他问我。 可以从此大摇大摆地走在阳光下,离开那阴森冰冷的地宫?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此物只应天上有,在人间是个永远不可能碰触的传说,仙人称它谪缘,取贬入凡间结尘缘的意思,因为它只对人有化腐生肌、起死回生的功效,它可以让你重新做一个人。”他把那东西扣在我手里,他的手心很热,很坚定。 那小小的谪缘在我们两个人手掌间颤动着,这是用金字的命换来的吗? 我抬眼看向他。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望着我:“做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要找到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用血肉供养谪缘,直到它长大为止,而这个人会饱受摧筋折骨之痛,所以在人间的传说里,人们把它叫做肉参。”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妖,还是神仙? 他放开我的手,转身走进了山顶上那间废弃的小屋里。天并没有要亮起来的意思,黑沉沉一片,是要下雨了吧。我顺着那个死和尚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还真住这里,小屋子破烂不堪,跟他那一身华丽丽的衣服丝毫不相配。他躺在一张很破的小床上,像是睡着了。 这个时候如果冲上去干掉他的话…… 估计也只有被他玩弄的份儿。 我很灰心丧气,顺着山路往下走,一道惊雷劈下来,我吓得抱头鼠窜,真是要下雨了,离地宫入口还很远,我一边跑一边看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远远地看见几道人影,当头一个人白衣负剑,正神情焦急地东张西望,这表情真熟悉,让我想起来每次我们去闹市时那种彷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玉字!”我叫他。 “宫主!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来,急得我们到处找!” 玉字玉字玉字,他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在担心我……我们的心,为什么会是这样复杂的东西? 一道闪电之后,雨终于像有人恶意倾倒似的从天上浇下来,玉字用衣服裹紧我,急急忙忙找到一间破破烂烂的山神庙,一头扎了进去。 几个人挤在那间小庙里实在是困难又尴尬,湿漉漉的衣服让人心情坏透了。我又累又饿又冷,就往地上一倒,玉字急忙把衣服脱下来:“垫上这个,地上凉,当心坏了身体。” 我没有伸手去接,因为我好像是坐到了一个不该坐的东西…… 那软软的、怪怪的感觉,明显是一个—— 人? “啊啊啊啊啊……”我惊叫着跳起来。 真的是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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