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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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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无条件原谅我时,我也暗下决心无条件结束调查,如果她现在说出所有故事,我担心自己会写成新闻稿,我怀疑我的自制力。 万紫已经自顾自地讲起来了:“有一个老太太,苏联时期著名的女记者,普利策新闻奖获得者,于塔斯社任要职。当时塔斯社需要派一个年轻记者长期驻中国采访,可是无人愿意前往,因为那时中国和苏联没有恢复外交,驻中国记者很辛苦,老太太只能委任了自己的女儿。年轻姑娘带着对母亲的怨恨,到了中国。中国人对苏联心怀芥蒂,她的工作很难开展。不久后她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外交官,他关心她,给她帮助,苏联姑娘坠入爱河,苏联老太太闻讯,极力反对,一为当时中苏关系不稳定,二为男人已有妻女。但苏联姑娘疯狂且执着地追求那个中国男人,男人终于被她俘虏了,他们偷偷的恋爱,不久有了孩子。两人惊慌失措,想去医院把孩子还给上帝,远在苏联的老太太却又反对了,她是虔诚的教徒,不允许人工流产,老太太对生命的重视胜过了政治上的利益权衡。孩子出世了,活生生的孩子让他们的恋情无处可藏,证据确凿。在那个年代的中国,这是很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何况还是涉外出轨,搞不好是和俄罗斯间谍私通。男人因此被革除公职,而她的妻女也无法原谅他感情的背叛,离他而去。男人一夜间一无所有,备受非议,濒临崩溃时,他和苏联女人带着小女儿来到莫斯科,那是一场逃亡。” 一个谜就这样解开了,终于明白万紫父亲为何思念故乡,却不能归去,他曾经说的那一笔偿不清的债,应该是对前妻和大女儿的亏欠吧。可是这么说来,他的故事与“贪污”无关?可是万紫曾亲口告诉我他们是靠侵吞国有资产发财致富的。 万紫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们刚到莫斯科时,爸爸自然是没有工作的,母亲也因为这次重大过错被安排了闲职,我们清贫,却很快乐。爸爸总是温柔而亲切,可能是因为失去太多,而对我们格外珍惜。也可能是因为太过悲伤,所以要努力使自己快乐。总之那是我们感情很好。后来,苏联解体了,体制更替了,我那铁腕的姥姥和几位大佬大手一挥,把掌管的国有资产揽进了自己的腰包,他们建立了自己的传媒王国,妈妈被姥姥定为接班人,悉心培养,妈妈的事业平步青云,和我们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她事业成功刺激到爸爸了吗?还是她的疲惫和严肃的表情暴力,拉开了我们的距离?他们开始无休止的争吵,直到爸爸再次逃离,在彼得堡定居。” 原来“侵吞国有资产”是指的这个,我静静地听着,强迫自己不要提问,扮演一个本分的树洞。 “爸爸离家出走,妈妈工作繁忙,我只能与退休在家的姥姥做伴,我们感情最深。可是我现在只能偷偷来给姥姥扫墓,因为我妈不允许我来,她认为我杀了姥姥。”说到这里,她开始哽咽,“姥姥快要去世的时候,病情很重,不可能好转了,她不能进食不能说话不能行动,浑身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借此维系生命。我每次看到,都毛骨悚然,就像管子插在自己身上一样,通向我的肺、我的胃、我的静脉、我的肠道……我说,不要让姥姥这样痛苦的活着,拔掉那些管子,让她离开吧。我的这个念头把我妈吓坏了,为此她打过我,骂我忤逆不孝,打我时她也默默流泪,她懂得姥姥的痛苦,但她没有作出决定的勇气。我每天求她,她终于签字放弃治疗。第二天她就后悔了,但是姥姥已经离开了……好了,我讲完了。”万紫长长的呼了口气,故纵轻松地揶揄我说:“让你失望了,我不是贪官的女儿。”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脸涨得绯红。 万紫低头咯咯笑起来,为咽到我倍感得意。接着她埋着头,摆弄着毛毯的流苏,喃喃道:“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以后不会再找我了,是吗?” “你的故事太长,听得我都瞌睡了,剧情断断续续,为了再听一遍,我会天天找你。”我说着无赖的玩笑话,掩饰尴尬。 “你还阴魂不散了。” 万紫撇着嘴斜瞄我一眼,以示嫌恶,她这个鬼脸做得诚意十足,仿佛我们又变得亲密无间了,我忍不住对她说:“我有一个问题。” 万紫嗔怪道:“讲这么清楚了,你还有问题?” 我说:“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原谅了我?” “谁说我原谅你了?”万紫眼睛一睖,可转瞬间她又幽幽地说,“没打算原谅你的。可是下午时,你说这里危险,你要留下来陪我。我心软了。” 回到莫斯科,我急不可耐地给韦铭电话,说:“有结果了。他们不是。” 韦铭难以置信:“不是?可那些恐吓信怎么解释呢?” 我说:“那天晚上万紫她父亲一定是听到我打电话了,认定我非善类。他告诫女儿与我疏远,因为我交友动机不纯,怕万紫受到伤害吧。可能他为了阻止我接近万紫,寄了恐吓信。” 韦铭夸张地喊起来:“这也太疯狂了。” 我说:“现在仔细想想,那些恐吓信也只是虚张声势,吓吓我们而已,我们确实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啊。” “好吧,”韦铭不得不承认那些凶残的恐吓都是纸老虎。 “白忙一场。”我苦笑,但心底却有那么一丝欢愉,却庆幸这是一场白忙。 韦铭安慰说:“加拿大那边的调查也快出结果了,估计很快可以发稿。鬼,总会被揪出来的。” 我找出那本调查笔记,翻到最后一页,用红笔重重地写下结语:“乌龙一场!”,下面的好几页都印下了深深地痕迹。 一切都解开了,一切都放下了。却偏偏有一个问题搅得我心绪不宁,使我持续保持架在乡村别墅火炉上干烧的焦灼状态。我反复告诫自己:“冲动是魔鬼,要淡定,不要一时糊涂闹了笑话。”最终却还是没能把持住,给克拉拉打了电话,问:“万紫有对象了?” “她告诉你的?”克拉拉很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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