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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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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着奔奔到处溜达,个人的出行需求远不能满足我的驾驶欲,于是就惠及他人,朋友们不管谁要出门我都驱车接送。以我热忱的服务态度,再加上奔奔和莫斯科出租车一个色系,我俩活像出租车界的一对劳模。奔奔啥都好,唯一缺点是个子太小,高大的大周蜷在后排,像带着手铐的猩猩,他非常怀念我以前那辆撞得几度散架的老式宝马。 我们开着车去看球赛,沿着莫斯科河看风景,去酒吧看乐队演出,去猫剧场看训猫表演……克拉拉很喜欢猫,确切地说俄罗斯人都喜欢猫,他们觉得猫是神秘的智者,是无需水晶球就能预见未来的先知。克拉拉说我就像只俄罗斯蓝猫,骄傲机灵却敏感脆弱。可我不喜欢猫,猫那三角形的脸孔里藏着无休止的贪婪。有人说你讨厌的东西其实就是你自己,或许我真的是只猫,猫是最贪恋宠爱的动物,光有好吃好喝不够,亢奋时要缠着主人一起玩耍,疲倦时要赖在主人怀里寻求温柔的抚摸……它不知满足,只要梢受冷落,就会任性地神经质地报复。 很久以后,吴奕给我讲:“佛家说,你看见大便是因为你心里有一坨大便。‘印照’一词由此而来。”我觉得他是在唬弄我,因为我不相信佛家会口出“大便”之秽语。但是这个道理我无法辩驳,好好的一只娇巧的小猫,我看到它的贪婪和神经质,也许真的因为这些坏情绪扎根在我心中。 我领着奔奔载大周去换药,大周很不喜欢我的奔奔,他更喜欢原来的破宝马,他可真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的确,一个头上有疤的大块头男人,蜷坐在小甲壳虫上,也确实奇怪。 一个纱布揭下来,我又看见那只蜘蛛,紧紧地抓住大周的额头,拉扯着皮肤扭曲地皱在一起,可怕极了。想起生日会前我骚扰到别墅里的蜘蛛时,克拉拉讲的话:“蜘蛛是祥物,吓到它会招来祸端。”它真的应念了。我使劲一拍桌子,桌上的瓶瓶罐罐剪刀镊子噌地跳起来,伴随着丁零哐啷的声效,我气吞山河地一吼:“狗日刺青的,老子废了丫。”护士小姐战战兢兢地看着我,加快了工作速度,三五下换好药,对着门外大喊:“下一位!下一位!”暗示我们赶紧走人。 大周为我毁容了,对于一个适婚年龄的帅小伙,多么残酷啊。这份债,不是我以身相许偿还得了的,因债主不同意我以身抵债,他喜欢克拉拉,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男扮女装的愣小子。我暗自发誓,我会竭尽全力报答他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给我熬鸡汤。如我所料,她很不给面子:“哪有空?再说你整天大鱼大肉,喝点苦菊败火才对头。”我耍浑:“不给我熬鸡汤我就去办休学。”这是我的杀手锏,我妈每次听到我想要和莫斯科大学脱离关系,就马上降了。她告诉我方法让我DIY,还说柜子里有黑龙江客户孝敬她的人参鹿茸。 我徘徊在超市的生鲜食品区,仔细打量冰柜里那些成矩阵俯卧的,赤条条的,肤色白皙,体态均匀的鸡。我妈特别交待说炖汤要炖母鸡,这可让我为难了,没有明显的第二性征,安能辨它是雌雄? 折腾大半天才把东西备齐,母鸡已经在锅里躺着了,身下垫着厚厚一层药材,掺了一锅水,小火慢炖。 有一次我妈跟姥姥打仗,我妈酸溜溜地说,坐月子时,北京四合院里的邻居老大娘天天给她熬鸡汤,并详细描述鸡汤如何美味如何营养,她如何感动……言下之意,亲妈还不如国际友人靠谱。姥姥听了,反将一军:“你当妈也当得不怎么样!”我妈下意识的看我一眼,马上惭愧起来。我当时很困惑,她们母女俩吵架何必波及到我,最后还把话题停在我身上。我本打算置身事外,如今不得不思考一句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场面话来和稀泥。这件事在我幼小心灵留下深刻印象——鸡汤好喝,而且非常营养。 熬好鸡汤,天都黑了,我装了两个保温桶开车送到大周楼下。大周顶着纱布出来,我说趁热赶紧喝,大周喝了一口,小脸皱巴得跟块旧抹布似的,特委屈地问:“啥玩意儿,这么苦?”我说:“少废话,赶紧喝,我放了半锅人参鹿茸当归呢。”大周是东北人,自幼生活在“人参鹿茸呼啦草”的忽悠之中,自然知其神效,一咬牙喝了一大碗,一抹嘴说:“剩下的,我带回去慢慢喝。”我心里暖洋洋的,原来心疼儿子就是这种感觉。 克拉拉接受完漫长的发牌员培训,终于持证上岗了,第一天上班,我们计划前去赌场视察工作。 大周说:“拉拉穿制服肯定漂亮极了。”说完作花痴状,灵魂出壳,畅游在春光明媚的苑景之中。 我感叹着,铁汉柔情啊。突然发现,大周鼻孔里淌出猩红的液体。我一慌神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呼:“妈妈呀!妈妈呀!” 魏何摸出一张纸巾塞给他说:“漂亮漂亮,拉拉肯定漂亮。你生理反应也别过分强烈啊!” 大周堵住鼻孔:“靠,最近不知咋的,总流鼻血。” 我担心起来,不由得浮想联翩:“该不会是头受了伤,脑震荡,有淤血压迫脑部神经,导致……” 魏何推我一个踉跄:“你才脑震荡呢!连续剧看多啦你?他那是皮外伤,哪来的淤血啊?” 大周先前被我吓呆了,这才松了口气。我还是心有余悸,怎么会流鼻血呢?要是大周落下什么后遗症,我怎么跟他爹娘交待啊? 生日之后,我爸一反常态,每天打电话找我聊天,可能是我的那些刻薄话把他吓坏了,想要缓和关系。我们却尴尬地发现,太久不联络,我俩早已没了共同语言,想保障5分钟的连贯对谈都非常吃力,并且每天都会不欢而散,因为他反复叮嘱我和吴奕保持距离。我说:“你这个人孤僻惯了,看着别人要好,你就觉得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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