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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算了,我不想说太多,但是你只要仔细想一想的话,就会觉得蹊跷。也许有人故意挑拨,这就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结局吧。”林培叹了口气,低下头,手里拿着一张歌谱,一直在卷它的边,卷起来,又扯平,然后再卷起来,再扯平。

  江橙朵却被林培的几句话推进无边迷雾,说真的,她难以相信这些话是真的,但是又不觉得张琳有必要说谎,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她该如何得知真相?

  林培继续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做人真是没有意思,太复杂,太复杂。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太累了。我想做个好学生、好同学、好朋友,橙朵,也许你会相信别人的话而疏远我,可是我一直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你不理我的日子,我非常难过,真的。”

  说着,林培的眼睛竟然红了,她的表现让江橙朵的心一下子乱了,她的心总是太软,看不得别人难过。如果说原本她对林培怀有一种厌恶的戒备的话,这种戒备在林培眼泪流下来的刹那开始松懈,她呆呆地看着林培,递给她一张纸巾,所有曾经酝酿过的责怪的话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橙朵,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难过,张琳误会我跟大雄的关系,我只能拒绝大雄对我的关心,其实这是很残忍的,我不想伤害张琳,就只能伤害大雄还有我自己……”林培越说越伤心,忍不住用纸巾蒙住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藏在潮湿的纸巾后面。

  短暂的沉默被突然打开的门给震撼住,门口站着怒火冲天的张琳。

  江橙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张琳直截了当地冲还在哭泣的林培说:“你的戏演够了吧?”

  林培也被破门而入的张琳吓坏了,她停止了哭泣,眼睛仍旧红红地说:“张琳,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林培,你实在是太虚伪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够说句实话,你在欺骗所有人,也包括你自己,我怀疑你得了妄想症!”

  “张琳,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总是处处针对我?”林培带着哭腔地问。

  张琳说:“是的,你确实没有得罪过我,不过我看不惯你整天说谎。你敢说你没有说过橙朵的坏话吗?你敢说她去广播站考试的事不是你挑动华疯子发火的吗?”

  林培张大嘴,做出不可思议状,然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橙朵?又什么时候挑动华老师发火?张琳,我只知道你不喜欢我,没想到你这样栽赃我,不行,这件事我们一定要说个明白,我们去找华老师说说清楚。”

  “说就说,谁怕你?”张琳说罢就要拉林培去找华疯子,一边呆站的江橙朵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够了!”

  林培与张琳都停下来,看着歇斯底里的江橙朵。

  “这件事就此结束好吗?我不想再纠缠是谁说的,或者谁对谁错,我不想再提这件事,让它过去,好吗?”

  “橙朵,有些事必须弄明白……”张琳还没说话,江橙朵就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什么明白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想明白,也不想知道!我现在脑子里没有空间去想这些烦恼的事情,我只想好好地练歌、练歌,好吗?”

  张琳跟林培都沉默了一会儿,看到江橙朵如此伤感、烦躁,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一推门,看到马真她们趴在门口偷听,见门开了,慌忙作鸟兽散快步走到角落里对着墙壁高喊:“13531,MIMAMI……”

  空屋子里的江橙朵终于忍受不了多日来积聚的伤心,伏在脚踏琴上哭了起来。

  学生会主席竞选演讲,高一二班何洋作为一匹黑马,意气风发地走向了演讲台,开始了没有备稿的滔滔不绝的临场发挥脱口秀,他的姿态非常昂扬,自信也满满,看来志在必得。

  阶梯教室里挤满了同学,高二高三的老生们也有很多来看热闹的,场面空前热烈,何洋面对评委们的发问,显得应对自如,几乎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学生会主席的风采。江橙朵和林培在后面几排的座位上观看这次选拔,那次争执之后,江橙朵与林培又恢复了往来,大家像是约定好一样谁都没有再提那件事,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比较敏感,不再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也没有办法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她们都需要友情,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别扭,也并不能阻碍她们继续做朋友。

  何洋在一片掌声中下去之后,江橙朵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有人喊:“高一六班,程小朗。”

  江橙朵吓了一跳,看着林培,林培说:“程小朗也来竞选学生会主席?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江橙朵的心跳加速,再也不打算站起来,她后悔自己选择离讲台如此遥远的后排,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程小朗的脸,和他单薄瘦长的身体,他开始作自我介绍:“高一六班,程小朗,职务:班长。”

  知道程小朗这个人差不多有一年了,第一次知道他原来是高一六班的班长,林培偷偷地跟江橙朵说:“真没想到他会来参选,平日里他连话都很少说,总是奇奇怪怪地发呆,总是独来独往,竟然有勇气参加学生会主席竞选!”

  江橙朵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讲台上的程小朗。她仿佛感觉到与他隔了一片海,波涛翻滚的浪花一遍遍地拍打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果奋力拼搏一下,她也许可以游到他的周围,可是,只消稍作停留,他们就又会被浪涛给阻隔开,明知道是无望的泅渡,不如站在原地观望对方,有这一片海做背景,绝望的观望是美好的。

  忽然,她感觉一阵浪花向她袭来,打在她的脸上,她慌忙伸手摸了一下,原来是眼泪。

  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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