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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第三十五章 离别措手不及

  她知道出了国一切都不一样了,几年才回来一趟,怎么好得了!多少情侣都是因为出国致使劳燕分飞。就算相隔两地,苦苦支撑,最后也都是疲惫不堪到难以忍受,最后只得以分手收场。

  何如初被人死命灌了几杯酒,心突突猛跳,脸热辣辣的,于是回宾馆小睡了会儿。钟越到宾馆后,见她休息了,就坐在地上看球赛,怕吵到她,声音调到最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神情专注,时不时有挥拳的动作,时而扼腕时而兴奋。

  何如初一觉醒来,见他这个样子,侧过身子,手当枕头,笑吟吟地看了他半天,他也没察觉。还是回头拿水喝才发现了,问:“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她摇头,笑着说:“你把声音开大吧,跟看无声电影似的,有什么意思?”他笑笑,却关了电视。

  她问:“怎么不看了?”他站起来,“该去吃饭了。你快起来。”她赖在床上,笑着说:“钟越,你过来。”钟越坐在她床边,问干什么?她一把抱住他腰,叹息说:“醒来就可以看见你,真好。”

  钟越心里瞬间变得柔柔的,催她:“好了好了,赶紧下去吃饭。”然后先去楼下等她。她下去时,见他跟人说话,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钟越见她来了,匆匆结束,转身示意她:“走吧,我们去城东吃。”

  她闷闷地跟在他身后,说:“钟越,人家搭讪你。”钟越轻轻横了她一眼,“人家问火车站怎么走。”她不满,“她就是搭讪你。”钟越不理她,一手紧紧拽住她过马路。她又说:“钟越,你不要随便跟人搭讪。”谁叫他长得好看!钟越好气又好笑,瞪她一眼,“又乱说话了。”

  街头有小姑娘卖玫瑰花,跟在两人身后兜揽生意:“大哥哥买枝花送姐姐吧。”何如初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看着他笑。钟越向来不理会街头的兜售人员,眼睛盯着前方的红绿灯,催着她赶紧走。

  何如初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嗔道:“钟越,今天情人节呢……”钟越微微点头,只“嗯”了一声。她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算了。他来看她已是意外之喜,再说他本不是浪漫之人。

  他们去的餐厅非常热闹,吆三喝五声此起彼伏,一点儿浪漫唯美的情调都没有。钟越给她夹菜,顺手挑去姜、蒜,说:“这里的鱼头豆腐非常鲜美,我以前来吃过一次,你一定喜欢。”因为她挑食挑得厉害,这个不吃那个不喜欢的,他好不容易才想到这家餐厅,因为她有一次说过想吃。

  何如初指着盘子问:“这个是什么?”他说是南瓜。她于是吃了一块,皱眉说:“这是胡萝卜!”钟越便说:“你又不吃胡萝卜,怎么知道这就是胡萝卜,而不是南瓜?”她气呼呼地说:“我就是知道。”

  钟越教训她:“你看你,身体不好,老是生病,就是挑食挑的。”她心虚地说:“胡萝卜有怪味道。”又辩解,“我身体好得很。”钟越拿她没辙,整个冬天不是咳嗽就是塞鼻子,她也敢说自己身体好!

  她见他不说话,只好说:“好啦好啦,以后我不挑食啦。不过今天做的菜实在有点儿怪,这个给你吃——”他唯有摇头叹息。挑食的坏习惯他怎么纠都纠不过来。

  吃完饭,两人在街上溜达。何如初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跑来跑去,没个安静时候。他皱眉,拽紧她的手不再放开,免得一会儿连人影都找不着。回到宾馆,他要走了,她很不舍,低头说:“我过两天就回学校了。”

  他问:“这么快?”两人本来说好过完元宵一起回去的。她点头,“姑姑会送我去。”因为家里乱得很,何姑姑便让她干脆早点儿回学校得了,到那边再收拾东西,整理行李。

  钟越点头,“好,那你就先去吧。”她仰头问:“你什么时候回你学校?”他说开学就去。她拉住他,央求:“你早点儿去好不好?”钟越想了想,说:“肯定要在家过完元宵的。”她“哦”了一声,知道他要陪奶奶,不再说什么。

  钟越好几次说要走了,她就是拉着他的衣服不放,磨磨蹭蹭地不让他走。钟越心里又无奈又温柔,想到今天是情人节,便说:“你等等——”低头吻了吻她,他感觉她的唇冰凉、滋润又柔软,有点儿激动,但是还是强自镇定说:“好了,回去乖乖睡觉。”她点头小声说好,红着脸进去,不敢回头看他。

  晚上,何姑姑来何如初的房间看她,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她垂着头说吃了。何姑姑听她声音不大对劲,仔细看了看她,突然惊讶地说:“哎哟!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连耳根都红了。何如初一个劲儿说没什么,催着姑姑回自己的房间。

  正月初十,何姑姑送何如初去学校,在飞机上跟何如初说了出国的事。何如初惊愕不已,问:“为什么?同学都是两三年以后才出国的。”何姑姑便说:“你现在念的这个学校只是一个平台,迟早都是要出国的,早点儿出去念书对你也好。你爸爸把一切都办妥了,不像上次那样什么都措手不及。”

  她见这情形,家里都安排好了,似乎非去不可,沉默半晌,然后说:“我不去。”何姑姑吃惊,问为什么不去?她说不想去。何姑姑皱眉,“如初,你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的事,关系着你一生的前途,哪能说孩子话!”她闷闷地说:“我不想这么早去。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不喜欢。”

  何姑姑便说:“姑姑不是也在嘛!离你学校只半天车程,来回方便得很,周末你可以回姑姑家住,其实跟在国内念大学一样。放假了,你就可以回来看爸爸妈妈。坐飞机也不过是一天一夜的事,又不是去了天涯海角,不回来了。”

  她还是摇头,口里嚷嚷不去。

  何姑姑沉下脸,“如初,你太娇惯了!多少留学生拼了力气出去,一个人在国外念书,举目无亲、孤苦无依,还不是这么熬过来了?你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学校念下去。家里人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说一句‘不去’,像什么话?”她自己当初去国外留学,可比现在艰难多了。

  何如初抿紧唇,不说话,心里很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北京,何姑姑带她住到宾馆里。见她神情恹恹的,以为她是离愁别绪作祟,也不管她,便说:“咱们先在这边住一段时间,等你学校的事办妥,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咱们再走。”

  何如初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又悲又急,人一下子病倒了,于是给钟越打电话,哽咽着说:“钟越,你快回来!”钟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以为是她家里的事,连声安慰她:“好好好,我过几天就回学校。别哭,别哭,又不是小孩子,凡事坚强点儿。”她听了,更是说不出话来,只央求他赶紧过来。钟越实在没办法,又担心她的情绪,当天就订了回北京的火车票。

  半夜,何姑姑过来看她烧退了没,只听见她口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犹有泪痕,忙把她叫醒:“怎么了?梦里也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坐起来,一把抱着她哭,“姑姑,我不想去国外念书,我不想去——”

  何姑姑见她哭成这样,心里诧异,只得连声哄她不哭不哭,问她到底为什么不去?她抽噎着又不肯说。于是何姑姑给何爸爸打了电话,把这事说了,连声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弄得出国念书跟生离死别似的。

  何爸爸心里倒知道一点儿,便说:“我过去劝劝她,反正也要送她的。”

  到了北京,何爸爸拉着何如初长谈,问:“出国念书是好事,为什么不去?”她垂头不语,只说不愿去。何爸爸便问:“是不是不愿意和男朋友分开?”他见过钟越,对他虽然满意,但是事关女儿的前途大事,他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

  她扭开头不说话。何爸爸开始做思想工作:“年轻人难舍难分是正常的,但是学业却是头等大事,不能耽误。你们要是当真要好,出了国也是一样的。若是不够好,就是天天腻在一起也是枉然。”又说,“古人不是也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嘛!”

  她知道出了国一切都不一样了,几年才回来一趟,怎么好得了!多少情侣都是因为出国致使劳燕分飞。就算相隔两地,苦苦支撑,最后也都是疲惫不堪到难以忍受,最后只得以分手收场。

  她倔着脸,摇头跺脚,任性说:“不去!不去!就不去!”何爸爸拿女儿没法,由着她去闹。但出国一事,却是不容更改。一则因为她的学业前途,二则其实是家里现在闹得太不像样了,需要赶紧送她出去,免得她难受。

  钟越提前返校,到了北京是正月十四。一大早他就来宾馆找她。她见了他,一把抱住他,整个人往他怀里钻,感觉到他温暖厚实的胸膛,连日来的焦虑愁苦总算好了点儿。钟越尴尬不已,因为两人站在宾馆大厅,人来人往的,忙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拉着她进了对面的肯德基。

  钟越特意给她要了热饮,问:“是不是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她闷闷地说:“他们一见面就吵,我早就习惯了。”说完,咬紧吸管,半天不说话,最后才无力说,“他们想让我出国念书。”吸管轻微地嚓的一声折断在杯子里。

  钟越心头猛一震,似被人狠狠敲了一棍,闷闷地疼,抬头看她,木木地问:“什么时候?”隐隐约约也知道她是要出国念书的,总以为那是几年以后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在准备考托福,想着申请奖学金跟她一起出去。只是没料到,离别竟来得这样快,完全让他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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