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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我道:“愿望只能让菩萨听到,告诉你就不灵了。”

  他笑,“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希望快点嫁出去。”

  我对着他的脚用力踩下去,他笑着躲过,道:“佛说不杀生,女施主,请自重。”然后看着前方莲座上的那尊观音座像道,“观音送子,你确定向她求姻缘她就会答应你吗?”

  我也看着观音很自信地说道:“会的,既然要送子,那肯定先得保我嫁出去,万事总有个先后是不是?”

  前方的观音微微笑,我也微微笑,然后拉着方非往下一座庙走去。

  其实我还许了个愿望,就是希望工作顺利。我很认真地许了愿,一座座的庙拜过去,原本纠结在心里的别扭也平静不少。管他呢,我想好了,就当真的休了一次假,回到公司如果钱律不提什么,那我也装失忆好了。那天递出去的辞职信毕竟是在极度受挫、难堪的情绪下写的,现在想来其实挺冲动的,为这样的事辞职实在很像刚踏上社会的小女生。我三十岁,所以脸皮要厚,说不定因为这次事件,钱律心里正乐,又多了个爱慕者啊。

  我一面拜佛,一面做着心理建设。拜完佛肚子已经很饿了,便和方非找了个农家大吃了一顿。吃完饭已是傍晚,普陀山并不是看日出日落的好地方,因为周围都是小岛,挡住了你的视线让你看不到海天交接的地方,所以我就和方非在一处名叫“金沙”的小沙滩上散步。

  沙滩是人工的,远没有热带海滩的惬意,而且现在已经是秋天,踩在水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只是赤着脚在沙滩上走,让方非替我拎着鞋。

  我不知道到了我这个年纪是不是就开始迷信,我记得以前我是不信佛、不信宿命的,像个愤青,相信人定胜天,慢慢地却开始相信起神佛来。但也许那算不得信,只是年纪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就越想找个东西寄托,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像此时,我遥遥地看着远处巨型南海观音的背影,衬着四周欲暗不暗的光线,竟然有种超然忘我的境界。

  我想得出神,一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方非凑近我。

  “我在想也许世上真有神佛。”

  “那你今年肯定能嫁出去了。”

  我转头睨他,“已经十月底了,非非,除非现在掉个男人下来,举着戒指向我求婚。这样现订场地、发请柬,估计年底勉强能结婚。”我说着伸手穷凶极恶地在他头发上揉了几下,“你是在讽刺我吧?”

  方非低着头任我揉个痛快,脸上在笑,到后来才抓住我的手道:“你会有耐心订场地、发请柬?如果真有个中意的掉下来,你肯定先拖着去洞房了。”他说着伸出手,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

  我因他的这个举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摸着鼻子道:“别没大没小的,我的鼻子也是你碰的?”

  他不以为意,拍着手,看着转瞬就暗下来的天色,道:“你鼻子上有沙子而已。”

  我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果然脸上也有沙子,只是天已黑,四周昏暗,他真能看见我鼻子上的细沙?

  两人晃了很久才往宾馆方向走,路上没有照明,但因为路边有住户与小店亮着灯,所以并不会太黑。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走了一段我就开始耍赖,我说:“非非,你背我吧,走不动了。”

  他回头看看我,然后无可奈何地蹲下身,道:“上来吧。”

  我兴高采烈地扑过去,嗲着声音道:“非非亲爱的,你真好。”

  方非抖了抖,将我一下子背起,道:“知道自己老了,就不要发出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噪音。”

  我捶他,他配合地叫了一声,然后埋头走了一段,忽然道:“娟娟,上次我就想说,怎么这么多年了,你的体重长了好几倍,那块还是这么点体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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