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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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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晚饭后,坐在饭桌旁闲聊,我抚着母亲的头发,说:妈,别再辛苦地去采那些草药了。都可以在药店里买到的。需要的时候,我会自己买来吃的。 我本以为母亲会很高兴的领受女儿的孝心,不料,她听了我的话,脸色竟然显得难看起来。 还是父亲把我拉到一旁,说: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你妈现在唯一引以自豪的事,就是还能为你采制这些药茶啦。 听得父亲一席话,我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孝心是那样的虚幻和轻飘。我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羞愧。 我年年都得到母亲给我的药茶,几乎天天都在喝着那解毒消炎降火的药茶,我怎么就没有从药茶里边品出特别的滋味来呢?!年迈的母亲,是把我还需要她当做是她老年生活的乐趣和活下去的理由啊! 从那以后,我不再阻止母亲为我采制药茶了。过节的味道 元旦放假,参加完单位举行的文艺汇演后,立即收拾行装坐上大巴去看望远在70公里以外的父母。 用归心似箭这个词儿来形容我回家时的心情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已经大约有半年之久没有去看望他们了。尽管还有电话可以听听彼此的声音。 带着一身寒气,被父亲母亲迎进门。 一见面,母亲即问:休息几天?我知道母亲是想知道我可以在家待多久。老父的脸上挂着笑,眼里流露着欣喜。 呵,回家了。回家了。我居然有一种倦鸟归巢的感觉。 从前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盼着自己长大,盼着自己的羽翼丰满飞向自己向往的空间。而今,却时常眷恋起和父母共同拥有的这个家了。 这个家,有着特别的味道。 过节了,我们姊妹四个和父母围坐在饭桌旁,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母亲烹制的饭菜,一边海阔天空地谈天说地。饭饱之后,总是可以听见不善言谈的父亲哼着他曾经的那个年代的老歌。 过节了,我们总是可以穿上母亲连着熬了好多个晚上赶做的新鞋和新衣服。然后拿着分到手里的小炮,走到门外,比着谁能成功地在炮捻子燃到最短的时机再把炮抛向空中。看着炮在空中炸成一朵美丽花朵,红色的碎屑纷纷飘下,我们便发出惬意的笑声。 时间流转,这样的过节的味道,似乎已经走远。 我们姊妹如同鸟儿,飞向外边的天空。只留下老爸老妈守着老巢。 老巢成了我们过节时候聚居的地方。 老爸电话里的“什么时候回来”,老妈送别时的“到家打个电话”,是维系我们和老巢的一条通道。 年深月久,我才知道无论我们飞出多远,飞不出彼此思念的天空。那一地的木花哟 傍晚的斜阳照进客厅里,暖暖的。使人忘记了秋凉。 老父给我新做的马扎正好隐没在金色的阳光里,是那样醒目。没有刷漆的松木那清晰的纹理,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柔暖的光影里,我看见童年的自己——一个梳着麻花辫子的小姑娘专心致志在那一地的木花里翻找着什么。 看见过木花么?它实际上是做木工活的人,用铁推刨将粗糙的毛木板加工成光滑平整的木板产生的碎屑。 我的父亲有着一手精湛的木工技艺。年轻时在单位木工房工作。 小时候,我常常随父亲到他干活的工房里玩耍。 父亲总是有做不完的活儿。而他的脚下就总是有成堆的木花。这些白色中微微泛黄的木花,散发着山上松林里才有的清香,优美地卷着。木花软而干燥,常常有勤快的家庭主妇,把它收集回家。生火做饭时,先抓一蓬,放进炉膛,轻擦一根火柴,轰地一下木花就燃成火花,接着快速放进硬柴,煤块,一会儿工夫,炉火便燃得通红,屋子里便散发饭菜的香味了。 我总是要抢在别人将这些木花装进柳条筐子之前精心地选些合意的,把它们摆在地上,拼成各种各样的图形。而父亲则呵呵笑着,搓着粗糙的大手,欣赏我的“杰作”。 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不知道如何夸奖他的手巧的女儿,但我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他默默的赞许。 喜欢看父亲用墨斗在木板上打出黑黑的直线,沿着那直线,父亲用手锯把木板锯成各种形状。喜欢看木花从父亲的推刨底下开放的样子。 上小学时,参加校文艺演出队,演红军长征的节目,需要道具:驳壳枪。父亲在工余时间,用废弃的边角料给我做了一把,还用墨染过,枪把上缀上红塑料皮剪成的穗儿。这把枪,让我在伙伴中间很是风光了一阵。 岁月流转,我的童年在木花中渐行渐远,了无踪影。而今,父亲已是满头白发,那双曾经为我做过木头玩具的双手已经长满老年斑了。 父亲退休时,还是收藏了他的木工家什,小心翼翼锁进一个大工具箱里,说是等我的弟弟结婚娶媳妇,他可以给他们做家具。 的确,父亲过去曾为大户人家做过雕花木床,喜鹊梅枝站,花蔓缠绵绕。呆板的木头,经父亲的双手摆弄,就有了生命的旖旎。但弟弟结婚时,最终没有让父亲做家具。一是年迈的父亲已不便出大力气了。二是时兴的新潮家具满街都是,买回去就成了。 忙碌的父亲,终于闲下来。可那木工家什,他终究舍不得丢弃。几次迁居,他仍执意要带着。 那日,我迁居新楼房,父亲在新居客厅里左转转右转转,没有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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