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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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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妳想吃狗肉却忘了带假牙?” 她回头打了我两下,“我是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不知该笑还是不该地解释着,我被打得有点莫名其妙。 路上,我们经过一家烧烤店、两家火锅店、三家小餐馆,还有十多个忘了卖什么的路边摊,我基于尊重女性有优先选择权的理念,又基于不让自己在等待选择结果出来之前就饿死的观念,我跟她达成了协议,前十分钟由她选择,若十分钟过后她依然不知道要吃什么,那么就由我来决定,前提是她一定要用掉十分钟。 我们从六点四十分开始,本来我还在打如意算盘,如果她真的用掉了十分钟,那么我就要选择那一家便宜又大碗的鸡肉饭,结果她在六点四十四分的时候告诉我,她突然想念起基隆庙口的营养三明治。 “我去找狗肉给妳吃。” “不要,我又没说要吃狗肉,我要吃营养三明治。” “妳知道那有多远吗?” “我知道,可是我想吃营养三明治。” “我去帮妳买三明治,但不是营养的。” “不是营养的我不要。” 跟她讨价还价了一会儿,她坚持要基隆庙口的营养三明治。这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因为从公馆到基隆,骑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搭火车也得花掉三十分钟以上,所以说,不管是骑车还是坐车,我都有饿死的危险。 但是我没办法跟现实搏斗,更没办法跟一个女孩子搏斗,所以我先到7-11买了一个红豆面包,然后走进捷运站,要到台北车站去搭车到基隆。因为捷运里不能吃东西,所以我必须忍着食物当前却无法嚼咽的痛苦,我把面包放到外套口袋里,希望可以眼不见为净。 幸好老天爷听见我肚子的叫声,祂还不希望我这么年轻就被饿死,祂知道我以后会有所作为,所以祂让我们在到了台北车站之后,马上就有班车开往基隆。 被她的选择这么一折腾,我在基隆庙口吃了两个营养三明治、一碗蟳肉油饭、还有鱿鱼羹。她到了庙口之后倒是安静了起来,我问她除了三明治之外还要不要别的? 她只是摇摇头,然后笑一笑。 因为没有交通工具的关系,我们在基隆庙口附近一直绕啊绕的,一会儿走进卖鞋的店晃晃,一会儿又到何嘉仁书局看看,有个叫藤井树的家伙一口气有三本书在畅销排行榜上,我在想,那一定又是个小头锐面的日本人吧。 “这个藤井树跟村上春树是什么关系?”我问她,但她摇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 “你愿意陪我走到码头的另一边吗?”突然间,她问我。 “码头的另一边?哪里?哪个方向?多远?” “如果用走的,大概要四五十分钟吧,但像我走路比较慢的,要一个小时。”她指着东北边的方向。 我在她的眼睛里好象看见了什么,却不了解那是什么。感觉像是一个人在对我说话,我却看不见也听不到他,只感觉有人在对我说话。 我没有多作犹豫,眼角瞄见行人倒数定时器只剩下十秒钟,我拉起她的手就跑过马路,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所说的码头的另一边。 海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十一月天的基隆潮湿且阴冷,虽然没有下雨,但咸咸黏黏的海风吹得我有些难受。她走在我的前面,从她的背影看来像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她的脚步虽慢,却踩得很坚定。 远处的军舰还有船舰一艘艘整齐地排在岸边,空气里混杂着油臭味以及垃圾的熏味,远远的港面上飘着一渺渺白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烟,但它的美丽却吸引了我,港边的灯火无数,白烟飘在其间,像把灯火变成在地上的星星,我想象着,如果我正在即将进港的海上,我会看见什么样的基隆呢?还是,那像星星的灯火,会让我误以为我正前往另一个银河系吗? 一阵喇叭与叫嚣声把我从冥想中拉回来,我回过神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在哪里?” 然后我在我的前方两公尺处看见她的红白相间毛背心,顿时放心了下来。 基隆车站前永远有一边排班一边赌牌的出租车司机。我记得我爸曾经这么告诉我:“基隆是那么地美丽,但却像地狱般地让人堕落。”他会这么形容基隆,是因为他在基隆当兵的关系吧。 “快到了,就在前面。”她回头这么告诉我,我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一个类似港区的地方,两旁老旧的货仓上,白色的探照灯歪七扭八地照在不一样的地方,身旁偶尔会有几辆车子呼啸而过,好象大家都往同一个目的地。 “要去哪里?”我开始好奇地问。 “一个泊口,船停靠的地方。” “妳喜欢看船停下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终于,她所说的目的地到了,那儿围了一大群人,抽烟的抽烟,聊天的聊天,虽然他们的动作都不一样,但看得出来他们都在等待。 “等等会有船靠岸吗?” “嗯,就是你现在看见的那一艘。” 她回答的声音让我感觉到她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地等船进来。我看见一艘六七层楼高的船很缓慢地驶入泊口,上面的人都站在甲板或平廊上,这感觉像在演铁达尼号,不一样的只是这艘船是在靠岸,而铁达尼却没有靠岸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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