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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她,就是那样卑微的问他,她的陪伴,对他而言,是幸福,还是痛苦。那一刻,顾浩宁的心头,仿佛被一把布满了钢针的铁梳,一下又一下狠狠的刷过,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顾浩宁紧紧的闭上眼,他几乎被回忆吞没。止不住的痛从腰部传来,他起身从包里找出一袋止疼药,吞了一片下去,又爬上床接着写——

  “小枫,有件事情,我要对你坦白。

  今天在医院,我因为心情太差,抽了很多烟。后来,可能是我身上的烟味太重,林若琪闻出来了,她就劝我别抽烟。最后,她还说了一句让我几乎崩溃的话,就是“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小枫,当我听到那句话时,我的眼前,一下就浮现起那次我喝醉酒,你趴在我的床头,哭着问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的样子。

  小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折磨自己,我知道你会不开心的。你看,我现在都没有再出去喝酒了,可是,小枫,我实在是太难受了,我只是,想找个方法发泄一下。

  后来,林若琪突然抱住了我,那一瞬间,我居然感觉到了你的气息,我一下子有些恍惚了……小枫,你会不会生气?我也知道,这种解释很荒谬,怎么能把她和你相提并论呢?可能,我真是想你想得快疯了,才会有这么错乱的时候……不,这也不能当作借口!小枫,对不起,我错了,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不过,我今天没有再对林若琪发脾气了。她现在,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心的,反正在老人面前,她收敛了很多。我也不想再对她发火了。昨天,因为她去福利院的事情,我冲她发了很大的脾气,结果,我爸被气得送进了医院。

  小枫,我很自责,很愧疚!小枫,你知道吗,其实,我最恨的,并不是林若琪,而是我自己。我总在想,如果你没有遇到我,如果,你没有爱上我,或者,再退一步,我没有爱上你,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你是不是就还能,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幸福的活着?

  小枫,我真的好恨我自己!你还这么年轻,你是这么美好。我还记得,你喜欢黎明的朝阳,喜欢宽广宁静的大海,你总是努力的感受着身边的每一分美丽,那么坚强乐观的面对所有的艰难和挫折,这样的你,原本有资格拥有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生活!却因为我,因为这场爱情,葬送了自己美好的青春和生命!”

  写到这里,顾浩宁的双手,忍不住剧烈的颤抖,他又想起了,小枫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幕……

  “小枫,曾经,我是如此感激上天,安排了我们的相遇。我曾经以为,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仁慈和恩惠,让我知道了原来生活,也可以过得这么温暖,这么有希望……可是现在,我却无比的痛恨,无比的后悔!如果,我们的相遇,最后却注定了是这样的分离,如果,我的温暖和希望,是要你用生命来成全,那么,我宁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你,我宁愿一生都活在冰冷和孤独里,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泪水,一滴滴,落在冰冷的键盘上。顾浩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泪流满面,看着渐渐模糊的屏幕,他的眼前,恍惚间又出现了小枫那样恬淡的神情,轻轻的对他笑着,却充满了悲伤,充满了绝望的对他说“Tu me manqueras.”

  “小枫,我该怎么办?我无法后悔,更无法换回你的生命,小枫,我只能,想你,很想,很想你。”

  缓缓的,顾浩宁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完这句话,保存,退出,合上电脑。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

  10.

  “浩宁啊,你昨天又工作到很晚?怎么就这样抱着电脑睡着了?”初三一早,顾母没见浩宁起来,就推开了他的房门。一看浩宁竟然就靠着床头睡着,电脑还放在腿上。这么冷的天,这么睡一夜,那还不着凉?

  “嗯,没事。几点了?要给爸送早餐了吧?”顾浩宁的声音透出一丝疲倦,但他还是快速的爬起来穿好了衣服,走进洗手间。

  “八点了。要不你就别陪我去了吧!我坐公车也挺方便的。你昨天熬到很晚?再睡一会儿吧?”顾母担忧的看着儿子,心想着早知道就不叫醒他了。

  “我没事,身体好着呢!您别操心了。出去坐会儿,我马上就出来了!”顾浩宁笑着把母亲送出房间,开玩笑,大过年的,怎么能让老太太一大早去坐公车?那他这个儿子也太不孝了!

  匆匆吃完早餐,顾浩宁就陪着母亲一起赶往了医院。

  “怎么样,老头子?感觉还好吧?”顾母一边给顾父盛着粥,一边问着。

  “我早就好了,你赶快帮我办出院吧!这么天天让你们跑来跑去的,多费事啊!”

  “爸,您怎么又提出院的事情?我昨天不是说了嘛,要医生确认了没问题才行……”顾浩宁有些无奈。

  “医生确认医生确认,哪个医院不希望病人多住几天好多赚几天的钱?等他确认没问题,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伯伯,火气这么大啊?”顾父正在发脾气,江寒飞就笑着走了进来。

  江寒飞今天上午正好给昨晚送过来的那个脾脏破裂的病人做巡诊,看着还有点时间,他就过来林若琪这边看看,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了顾父对医院的抱怨。

  “哟,江医生,您怎么来了?快请坐,请坐!”顾母一看是林若琪之前的主治医生江寒飞,连忙客气的招呼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昨天正好碰到了林小姐,知道顾伯伯在这里住院,今天路过就顺便进来看看。”江寒飞笑着对顾母摆摆手,径直走到顾父的床边,“听说您是突然血压升高被送进来的?这可能不能大意啊,稍不注意很容易造成脑溢血的。留院观察的确是很必要的,医院的医生也得对您负责不是?”

  “嗨,这个我知道,我也是不想让儿女操心……”顾父对江寒飞是很有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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