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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不是回家,是去什么酒楼,你妈说你知道。

  你快去吧,反正两年之后的今天才有你的分数。

  原来妈让我去“思念饭店”,妈妈的老同学许阿姨从省城来了,给许阿姨接风。

  许阿姨是钢琴教授,好有风度好漂亮啊。

  许阿姨身边坐着她女儿,扎着一双小辫子,叫雨荷,好美丽的名字,夏天,雨中,荷花正开放,高高的荷花箭……虽然她很小,不到十岁,真的就是一枝小小的荷花箭。

  她的眼睛美丽极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眼睛。

  我偷偷看她的眼睛。

  我相信白洋淀的水也不可能有她的眼睛那么清澈,清亮的夜空也不可能有她的眼睛清亮,我没形容词来比喻,我作文太臭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学作文,有朝一日,等她长大了,向她表白……7月30日昨天晚上,我重新翻阅了上学期的课文《荷花淀》,我想背那些优美的句子,我要背给她听,她也许听不懂,但是我还是要背给她听。

  今天我觉得自己干了一件特别勇敢的事情,我跑到许阿姨住的宾馆,去约雨荷妹妹出来玩,当然不止我一个,还有好友四毛和他的女朋友缨子(我们私下这样叫,老师知道要受处分的)。

  我对小雨说,带你去看长江好不好?我们四个人去坐一艘小小打鱼船,划到江心,大轮船从身边擦过,浪涌天高,颠簸得很厉害,我们都快活得不得了,小雨吓的直尖叫,倒在我怀里。

  突然间,小渔船真的被大浪冲翻了,我们当然不怕了,都是长江边上长大的“水鬼”,小雨吓得死死地箍紧我,大喊“安哥哥救我”,声嘶力竭地哭喊。

  我托着她上岸的时候,他还在我怀里不肯离开。

  我很自豪就像一个大英雄!她大眼睛里泪滴大颗大颗落下来,脸如荷叶上滚动着许多水珠一样美。

  往下是新近的:9月27日今天星期日,陪母亲去逛王府井商城,偶然碰上许阿姨。

  她还是那么气质优雅,只是身边缺少一个女儿陪伴。

  两个老妈妈拉着手就不放,我只好就在商场餐饮部招待他们吃饭,陪她们开开心心拉家常。

  我想打听一下小雨荷的信息,只是不好开口。

  她们的话题一直不离开儿女大事。

  我妈问,小雨呢,有女婿了吧?许阿姨摇头说,八字没有一瞥。

  你家安安呢?我妈就笑说,彼此彼此。

  而今的年轻人,都晚婚。

  小雨真的没有嫁人?许阿姨点头说是……我最关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夏雨荷,未婚。

  去美国是奔婚姻。

  不如意,拒婚。

  可能要回来?今天很开心,我的机会来了。

  千年等一回,我绝不放过。

  10月26日她回来了。

  我和妈妈去机场接她,假装是邂逅。

  看见她的那一刹那间,我觉得好陌生,心中一直活着的那个小女孩死了。

  不过,她即使疲惫不堪也婷婷玉立风韵独特,可惜她一直戴着墨镜。

  送她到家的时候,我实在憋不住了,命令她摘下墨镜,我太想看一看那双美丽的眼睛,是否还是从前那般清亮?她顺从地摘下墨镜,对我笑一笑,笑起来特别好看,一口雪白整洁的牙齿也很生动。

  眼睛还是那么大,纯净,没有尘埃。

  眼里仍有一种雾蒙蒙的东西,好似荷叶上的露珠。

  我的心突然被抓扯了一下,那一刻,我心中的小女孩复活了。

  夏天,雨中,荷花,高高的箭子……我心里说,安沛你死定了。

  这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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