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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的夏天(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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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没有出现在楼道里的,他们躺在黑暗的宿舍里干什么呢?无外乎是在对女生评头论足,要么就是在为怎样才能挣到钱而争执不休。 这一切,最终都将在黎明来临前趋于平静,就像人终有一死一样。 晴朗的一天。天空湛蓝,朵朵白云飘浮在国贸的上方,我所实习的工厂与这座大厦隔街相望。 每次从工厂大门出来,我就幻想工作在眼前这座大厦里面的人们,他们在干什么呢?他们可以端着咖啡,站在撒满阳光的办公室窗前,鸟瞰长安街和三环路,看警察给骑车带人的同志开罚单,看小贩与工商展开游击战,看外地老太婆从垃圾箱里捡出矿泉水瓶子放进麻袋,看马路对面工厂里的工人和满脸惆怅的实习学生。 我像个游手好闲的待业青年,在车间里走来走去,发现样品柜子后面的木箱里堆满酒瓶,这是工人师傅用来发泄和我们一样对这种工作的失望用的。箱子里还有几张印着坦胸露半乳的女郎的法制小报,在这种环境里,这类东西非常有利于清暑解闷儿,很快,它们就像清政府统治下的旧中国,被如同帝国主义列强的我们瓜分了。 工厂的实习让人提不起精神。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看工人师傅怎么干活,看不懂的地方就请教。而我们没有能看懂的地方,那也不问,因为或许师傅们也并不清楚自己在干嘛。 在车间溜达完一圈,我们便凑到车间外的树阴下乘凉,等待十一点到来,结束又一天的任务。有时老师会突然怒发冲冠地出现,痛斥我们不经允许擅自离开车间:“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都没有问题了?!” “嗯。” “全都弄明白了?” “嗯。” “那我问你们几个。” “嗯。” “铣床的工作特点是什么?” “铣。” “怎么铣?” “反复铣。” “工件为什么需要铣?” “因为脏了。” “都进去,把问题搞明白再出来!” 我们纷纷拍着屁股上的土站起来,极不情愿地再次走进车间。老师没跟着,坐在我们刚才的位置休息。 片刻,我们又陆续走出车间。老师问:“怎么这么快?” 无人理睬,大家纷纷将目光转向别处。 老师气愤地一个人走进车间,很快也出来了。她看到工人师傅们在社会主义的车间里,喝着国有企业烧开的水,下着自己的象棋,编织着自己丈夫或孩子的毛衣,侃着自己的大山。 这个时候老师发现队伍中间少了两个同学,问他们哪去了?有人往旁边一指,只见他俩各拎了一塑料袋包子,从工厂食堂里悠闲而出,嘴里鼓鼓囊囊,边吃边说:“精神空虚无法填补,就不要让物质空虚再继续下去了。” 三个星期的实习终于过去了,胜利逃亡就在眼前,但这时又一座大山压在我们头顶——学校要求交一篇5000字以上的实习感受。这不是明摆着对写作缺乏认识的表现吗,写作要建立在深厚的生活基础之上,对生活有深刻认识,这是我们在简陋的车间里转悠一圈就能达到的吗。如果说感受,我也有,把它写进文章里的话,将通篇是“他妈的”和“FUCK” ! 我还是按时交了报告,把同学用电脑写好的文章换了个名字和学号,就这么过关了。里面写了什么我也没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同学一定是把自己的痛苦转化成“此次实习机会难得,不仅加深了我们对理论知识的认识,更增强了实践经验,希望学校以后组织更多这样的活动……”这类文字。 我们又去庆祝了,为了没有在这三个星期里被折磨死去。与其说在大学里和书本打交道,倒不如说是在和啤酒打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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