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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七点篇:

  有一场雪正在落下,那是我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场雪,它素裹了二零零二年的冬天。我没有看见它落下,那时我正在被窝里睡眠,我睡了整整一天。我也没有看见它融化,那时我也藏在被窝里睡眠,我又睡了整整一天。

  可是我记得那场雪,那场素裹了两千零二年圣诞夜的雪。

  我站在雪地里,看见无数只脚印;大的小的、深的浅的,却只有两个方向:离开的、回来的。我站在中间,徘徊、迷茫,天还是蒙蒙的铅灰色。

  那场雪花绽放之前,九九的室友沈梦珏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快下雪了呵!……你还不知道吧?九九为了你不愿意去牛津,她说三年半的时间太长。"那时的天空已经是铅灰色的,便秘一样,吃力的分泌着一场雪。"九九说,为了你她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

  那一刻我很不知所措,沈梦珏都走远了,我也没有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我知道,但是希望你不要告诉九九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虽然现在还没有想好,不过很快我就会想明白的。"

  也许根本不用想,到时候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

  就像那场雪,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醒来就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厚厚的鸭绒被暖着我的身体,寝室里音响开的好大: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还没跟你牵著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满屋的音乐就像盘旋的寒风啊,我藏进被窝深处,第一个告诉我下雪的是九九,一大早在电话里她的声音就充满喜悦:"小七,你快起床,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二个告诉我下雪的是老四,他上完课从教室回来掀开我的被子:"老三起来了,快去陪九九看雪吧。"

  我睁着眼睛问他:"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应该为九九高兴的,可是我却很难过。"

  "男人都这样!"

  "明天是不是就是平安夜?"

  "其实你不用多想,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

  "我没有想很多,只有想该怎么做她才愿意去留学。"

  "如果真的害怕时间会改变一切,就自私的留下她。"

  "我的妈妈,为了我爸爸放弃了她深爱的音乐,她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义无返顾的流了下来。"

  "你妈妈和你爸爸感情一定非常好吧!"

  "我的傻妈妈在结婚之后的日子里,很不快乐,后来他们不停的吵架,甚至决裂了要离婚,就在离婚前几天她住进医院,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的傻妈妈永远离开了我。"

  "老三……"

  "没有关系,所以我才觉得九九一定要出国念书,如果因为我放弃了她的理想,我们今后一定不会快乐也不会幸福,所以就算让她恨我我也一定要让她出国去!"

  "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老四走过来,左手搭在我的肩膀,我点了点头对他说:

  "老四,把你枕边的相册给我看看。"

  我翻看着老四的相册,我知道他每天睡觉前都会翻看一遍,里面是他许多年来拍的照片,不同的阳光不同的城市,不同的街道和不同的陌生人,还有许多年来他一直穷追不舍的女孩。我发现那些照片上陌生的脸、陌生的天空和陌生的街道没有一张重复的。

  没有同一个天空、没有同一条街道、没有同一张面孔重复出现在两张照片上,都只是沿途路过的风景。

  我放下相册说:"平安夜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四个和九九寝室四个。"

  老四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点点头。

  我想了想说:"晚上,让老大别去上自习,还有老二也别让他出去。兄弟们陪我去买花,我还没有送过九九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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