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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我想我是在乎信海欣的,只不过这种在乎在朝夕相处的时候没被感知到而已。摇摇晃晃走出食堂,站在正午的阳光下,我突然站住,自言自语道:"信海欣她,该不会死了吧?"念叨完,我又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去想,太不吉利,信海欣和高老头也骂我乌鸦嘴。

  当天下午,我被请到了系办公室。盛可以告诉老师那天晚上是我送信海欣走的,他们想从我嘴里了解一些情况。可是我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呢?无非就是把那天的事儿又从头到尾复述一遍,而且在老师面前我比较害涩,信海欣要我抱她这个部分的内容就给省了。系主任在反复问我有没有别的之后,失望的他开始转移话题,对我进行了一番"审训"。

  "蔡小菜,你是信海欣的男朋友?"

  "不是吧,好像不是。"

  "什么叫好像不是?"

  "不,是应该不是!"

  "我是问你,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谈啊,一直没谈,不过她好像想跟我谈。"

  "你觉得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想不开?"

  "她那性格都有想不开的事,那别人还怎么活啊?!"

  "那倒也是,她是挺开朗的一个女孩子。"

  "老师还有什么需要问吗?"

  "那好吧,我们尽快想办法跟她的父母联系上。还有,你们同学之间别议论太多,特别是别把事情传出去,闹大了,不好!"

  老师不找我还好一点,一找,什么事好像就跟我哥以前有着惊人的相似了。焦切的寻找和等待之后,是个残酷的真相。从系办公室直接回到寝室,也没去上课的高老头已经帮我准备好电话卡。一遍一遍地拨信海欣的手机和家里电话,我拨累了,就高老头上,两个人轮岗似的折腾了整整一下午。本来是我们在打电话,可是最后被打败的却是我们。绝望地在床上躺了会,再爬起来,走到电话机旁边。不过这次我不是拨电话,而是直接把电话机给砸了。高老头非但没指责我,反而对我的行为进行了鼓励,还说小菜你想砸就砸吧,我晚上再到楼下去换一个上来。换不算偷!高老头说完强调了这个。

  最后的课程很快就要结束了,考试迫在眉急。好在大学里最后两门课老师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每门点了七八十分的必考题,我们在欢呼这两位老师觉悟是如何如何高的同时,也还对没把答案一起给我们耿耿于怀。人本来就不容易满足,更何况我们是年轻人。虽然根本就没心思去背那些东西,可是也不得不背。越是在这种时候,我就越想念信海欣的好来。要是有她在,我该省多少事啊。她很讲义气的,打了包票就一定会做到,即使自己不及格,也一定要帮我及格的那种,侠女风范。

  考场上,信海欣没有出现。我拿着试卷发了好一阵子呆,我想,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盛可以坐在我的左上角,自己做完后,隔那么会又把试卷掀起一角,再小心地回过头来,意思是叫我快抄。她以为我在抄,其实我什么也没抄,甚至都很少把头抬起。我只是胡乱地写了一通,不管对错,写满就好,然后比她还早就交了卷。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校园里逛了很久。去了九教前面的那个小亭子,在那里,信海欣曾经把头埋进我怀里,可是我却那么无聊地问她是不是要吃奶。我还沿着校门口那条路走出很远,她回去的那天晚上,我们就是从这条路出去的,更早之前,也就是我得知爸妈其实知道蔡小财已经不在人世的那天,也是在这条路上,信海欣拼命地追我。

  夜渐渐深起来的时候,我坐在了国旗杆下面那个大理石台阶上。我想起了那么多的事,都是那么叫人留念的。我把轻轻捏起来的两个拳头放在眼前,左手代表信海欣,右手代表我自己,嘴里开始念念有词,都是一些我所记得的,跟信海欣的对话。信海欣说话的时候,我会把左手抬得高一点,轮到我,就把左手放低,改为抬高右手。黑夜里,我像个白痴,自说自话。

  左手和右手,说了很久,开始,身后还有人走过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到最后,整个校园似乎都只剩下我的喃喃自语。应该是凌晨了,我哥生日的那个凌晨,信海欣就是陪着我,用被子裹着我,整整一夜。那天夜里,我说过我喜欢她,说过要她给我生崽崽。可是后来她问起我,我却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了。其实我是知道的,直到现在,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我很想告诉她,我什么都记得,并且算数。

  右手说:"你累了吗?"

  左手说:"好像有点了哦。"

  右手说:"那我们睡一会吧?"

  左手说:"好啊。"

  右手说:"我抱着你?"

  左手说:"嗯!"

  我把右手张开,握住左手的拳头。右手是蔡小菜,左手是信海欣,右手抱着左手,在这个蔓延着无边凉意的深夜,蔡小菜抱着信海欣,抬头已满脸是泪。我的自语自言开始变得哽咽,就得难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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