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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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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这种学校,男生们是极少谈论理想的。当然,如果争取不重修,立志能毕业或者一辈子能跟100个以上女孩子睡觉也算理想的话,我们还是经常谈的。 可是这天晚上,连这些三级理想大家好像都失去了兴趣,灯熄了才一刻钟便有两位吃了睡睡了长的室友开始打猪鼾了。起此彼伏的鼾声没有高老头的份,虽然他也有睡觉打猪鼾的好习惯。他跟我一样,始终没睡觉。他睡到床边,把头探出来,俯视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说话。我知道他是白天听了信海欣说家里收到我哥寄的包裹还在害怕。 "小菜,我们到走廊上抽支烟吧。" "烟不是都抽完了吗?这么晚商店早关门了。" "我刚才在枕头底下摸到一支。" "靠,那是什么时候的了,还能不能抽?" "能抽的,我闻过了,霉味还不是很重。" "那你出去抽好了。" "你不陪我?我把前半支让给你抽。小菜你这总该给面子了吧?" 我勉强答应,高老头就砰的一声跳下了床,臭脚丫压在我被子上,磨蹭许久才把鞋穿上。每人抽半支烟,对我和高老头来说已寻常事。有时候他前半支,有时候我前半支。 高老头恭恭敬敬地把那支烟递给我,再恭恭敬敬地打燃火机给我打火。走廊上靠近我们寝室这则的路灯坏了有好些天了,一直没有来修。微暗里,当高老头嚓的一声把打火机打燃,那束桔黄中裹着浅绿的火苗,突地冒出来,往上蹿,顿时就灼伤了我的目光,又像从目光直蹿心底。 我想到了被我装在小铁皮罐里的那些打火机,我数过的,16个。在我带过来之前,它们散散落落地躺在蔡小财的抽屉里。我是记得,当我第一眼看到那些打火机的时候,总觉得它们并不那么安静。或许是与火有关,与燃烧有关,搁在任何一个角落似乎都构造不出安静的景象来。蔡小财那么小心地收藏着它们,而它们,是给蔡小财点燃了希望,还是灼伤了蔡小财的某段心情,某段莫名的青春? 高老头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眼神探照灯似的盯着我嘴里叼着的那支烟,一副馋得要抽筋的样子。他的手很有力。 曾经,也就是在这个位置,蔡小财也这么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过。高老头比我高,搭起来舒服,我哥比我矮,怎么搭怎么别扭,也吃力,可大一第一期快放假的那天晚上,我哥还是把手搭在我肩上很久。 当时已经是大冷天,蔡小财打电话给我,当时斜坐在床上,半个身子缩在被子里避寒。本来就冷得很不耐烦,再爬起来接电话,心里整个就不舒服。我拿起电话就耍脾气,说蔡小财你打电话找合适一点的时候好不好?你这不是成心想把我冻死吗?蔡小财也不跟我计较这些,倒一个劲地问我是不是被子薄了,晚上睡起来不暖和。我这个也老实,有啥说啥,有一说一,于是就说是不是啊。 我们的被子是学校统一订购的,全部黑心棉,短而小,对于我这种比较体形相对庞大的人来说,盖那被子跟盖了块裹脚皮似的,高老头就更惨,他每天都缩着睡,早上醒来膝盖以下的部位就全在被子外面了。 我只是因为不耐烦而随口说说,没想当天晚上蔡小财就过来了,抱着他从家里带来的那床厚棉被,换走的是我们学校发的黑心棉。我们学校发的那被子也太小了,蔡小财走的时候,一只手就给抱住了。我出到走廊送他,他就把腾出来的那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很用力,像在抓。可是他一直没说话,只是那么用力地搭着我的肩膀。他的嘴不时嚅动着,我知道他想跟我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后来回家过年他才告诉我,站在走廊上的时候,他想哭了,很努力地才把眼泪止住。他说他在抱着被子来我们学校的时候,在车上有人问他抱着床被子要去哪里,他说他弟弟在另一所学校上学,被子太薄,晚上睡觉的时候冷,他去跟弟弟换一床。结果那人笑他,说你这当哥哥的就有意思啦,被子薄了买一床不就得了,大老远的抱来抱去像逃难似的。这不算取笑,却依然让蔡小财难过了。 蔡小财不拜金不仇富不嫌贫,但是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却让他知道,他最缺的,金钱原来真可以买到很多东西,比如温暖。 烟抽了没几口,寝室里的电话就响了。那电话机是十多块钱买的,但好像还蛮先进,有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除了会响,每个键都还会闪出暗红的光,以便能让人在黑暗中依然能确认位置。我把那支差不多发霉了的烟递给高老头,然后走进寝室。 "喂,对不起,你要找的人睡觉了。" "死蔡小菜,少跟我耍这些老掉牙的花招,小心你踢得你屁股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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