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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第十五章

  考试的前一天上午,天在阴沉沉地酝酿了几个日子之后,终于下起了雨,不大,只是一些细细密密的雨线。走下宿舍楼,打了个寒颤,才想起忘了带伞。我自己是没伞的,寝室里其他兄弟好像也都没伞,惟一的一把是粟雷被老妈逼着从老家带过来的,但很久以前就只剩下伞架子了,伞布去向不明。而且在我们学校有种很欺负人的说法,没有马子的男生拿把伞出马会被认为是娘娘腔作为。我没马子,所以一直没敢买伞。伞被他们上升到了一种人权高度,就好像不能无缘无故去买盒避孕套来当气球吹一样。

  这天心情不太好,闷得像鼻子里塞着个想打又打不出来的喷嚏似的。可命运偏偏不给面子,把我当死鬼捉弄,让我在短短的100米之内,至少被迫跟5个以上的女生打招呼。这样做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跟她们认识,而是因为她们都是质量上乘的美女。打进大学被蔡小财教育大学不谈恋爱起,我就养成了跟美女保持联系的习惯,泡不到漂亮的,望梅止渴还是应该惟美女至上了。高老头以前就说过,对于女人,不能用身体征服,我们也要退而求其次,用脑子把她们糟蹋。基于此,连布兰妮这类尤物都没能逃脱高老头的魔爪。

  雨越下越浓,看见五颜六色的伞从身旁路过,突然觉得一个人真的很孤单,特别是在雨天或者深夜,这种感觉很容易把一个人折磨得想去犯罪。脚趾没有完全好起来,走路的时候依然隐隐作痛,但我还是把两条腿迈得飞快。

  我是接到盛可以的电话后才出来的。她说她有事要跟我商量,跟郑敬南有关,她说要想跟郑敬南分手。撂下电话后,我想了很久。她和郑敬南分手,跟我有关系吗?没关系吗?一点也不能确实。很多事情都这样,总在一种不确定中变成模糊甚至未知,比如爱情,比如伪高潮。记得以前黑麻子跟一个女生上床后曾在寝室里叫嚣过一阵子,吹嘘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厉害,把那女生折腾得鬼哭狼嚎。结果后再试验的时候,发现是假的,于是他给伪高潮下了个很形象的定义:嘴上一套,身上一套。

  见到盛可以,我算是把问题给想明白了。确切地说,她跟郑敬南分手跟我没关系,但是,既然她跟我说了,想和我商量商量,似乎就变得有关系了。

  盛可以站在篮球场边,站在一把很显眼的玫瑰红的雨伞下,在我看见她的时候看见了我。我们很默契地彼此微笑,然后又一点也不舍得浪费地及时把那点可怜兮兮的微笑收起。她把伞举得高了一些,示意我躲进去。这个动作令我浮想联翩,心想要是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叫我往里钻那就爽啦。

  她问我为什么不带伞,我说没女朋友;她说没女朋友就不能带了?我说你见过没女人的男人戴套吗?她可能听成是戴手套,非常踊跃地主动请缨,发誓放假前帮我织一双出来。起初我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怎么那东西也可以织,转了好几个弯才知道她是说要给我织双手套。

  长这么大好像很少跟女生共一把雨伞,走在盛可以身旁,我好不拘谨,一时都忘了表现一下男子汉气概,把伞柄拿到自己手上来。前不久在一本地摊杂志上看到一个无聊的笑话,探讨男女的在一起时为什么应该男的打伞,最受我欣赏也最有说服力的观点是这样的:女的打伞要比男的打伞累,因为女的打伞时手部牵动的胸部重量要比男的沉重许多。

  路过第三个篮球架时,我停了下来。每次从这里走过,甚至只要是看见篮球,我的心都会被微微触痛。我后悔那次没让我哥上场去玩玩。他其实很喜欢打篮球,但一直都在我的阴影下挺不起腰杆说不起话。蔡小财他只是爱好,打得却奇臭无比,你叫他玩三天三夜怕也只能瞎猫碰死老鼠地进个把球。

  我转过头去,看着盛可以,然后又低头避开她的目光,说:"你还记得吗?你见过我哥,我哥也见过你,那次跟研究生打篮球,我哥来了,他就和你们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盛可以瞬间哽咽,像喉咙里卡了鱼刺,不吐不快却又悲悲切切地说了一大串:"我知道了,我后来就知道了,我那天怎么就那么笨,不知道仔细看看他,不知道找他说句话。你也许不能明白我的感受,你哥走了之后,我听你们说起过他那么多事情之后,我有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拼命地回想你们打篮球那天的情景,想把你哥的模样记起来,却怎么也记不起,连一点点的轮廓都想不出来。然后我就哭,一个人用被子蒙着脸,偷偷地哭。我觉得心里好难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好像你想去认识一个人,想要去牵住一个人的手,而他总是离你很远,总是让你无法靠近,那种感觉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再多的眼泪都释放不了。那时候我还想,如果哭有用,我愿意整天整夜地哭……"

  原来喉咙里卡鱼刺也可以传染。听盛可以说的时候,我有泪腺立刻就有点不老实了,接着就感觉一根鱼刺卡进喉咙,哽咽了!我对她说了声谢谢。我的确想谢谢她,谢谢她竟然也能为我哥流那么多眼泪,付出那么大的心痛。因了这个插曲,这天我们从篮球场的后门走到那条新修的马路,一直走,走了差不多快两个小时,说了很多话,却好像偏离了主题。到最后,盛可以才对我提起跟郑敬南的事情。

  "蔡小菜,我想告诉你,我决定了,我要跟郑敬南分手,我确定不爱他了,一点也不爱了。那天他来学校,我跟他说得很清楚了。"

  盛可以说得郑重其事,双目如炬地看着我,就差没拿个铁锤来敲我的头,强迫我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跟郑敬南分手,非要找我商量,该不是准备移情别恋于我吧?对此,我有激动,但不太兴奋得起来,内心深处响起了一句被我篡改过的歌词:为什么你泡了别人再泡我?我比较不喜欢这样子被女生泡,感觉自己是个废品收购站似的,专门回收别人用过的东西。不过此时此刻我很注意绅士风度,装作事不关己地说:

  "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要分手了?"

  "我跟他不开心的,我只能假装开心!"

  "好深奥!不开心还开始,我搞了好久了都没搞懂。"

  "他喜欢我,也有钱,我以前想他帮我。"

  "你要钱干什么?我还有几千块,你急的话先拿着用好不好?"

  "现在不需要了!"

  我连续问了好几次,她都说不需要了,我也就打住了话题。不过要是她真有急用,我的确可以帮她一把。卡里莫名其妙多的那6000块钱,我一直没动。不明不白的钱财,是不太敢用。我向来胆子小,就算给我个绝世美女,要是来路不明,我也是不敢轻举妄动采取男性化措施的。听说来路不明的女人常常喜欢携带一些来路不明的病,这些病治起来挺麻烦的,要跑到电杆树上去找医疗广告。

  盛可以说分就分了,一点都不含糊,毫无婆婆妈妈之态。为此我还决定以后不再背后叫她盛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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