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南来北往(37)

三十七

　　我冲着他扯了一下脸皮，然后埋头点然香烟，让头发遮住了我的脸。

　　后来，我又不顾张哥的阻拦，上台唱了一首原创歌曲《曾经那个秋天》：美好的回忆，已飘向另一个世纪，四处起落的是寂寞花语，凄然落下秋天无声的泪滴，为了那份好似浪漫的曾经，你匆匆离去只留下一片孤寂，你可知道有个人在等你……

　　唱完后，酒吧里鸦雀无声，音箱里突然清晰地传来一声抽泣。

　　我早已泪流满面。

　　肖欣的工作说起来轻松，其实很累。每天是两班制。有时候是负责中午和下午的吃饭时间，在某个自己职守的酒店、饭店，看见有客人来，就上去问好，说欢迎词，然后推荐自己公司的啤酒，一天站到黑，两腿发酸，腰也发酸；有时是晚上，在一些比较热闹的烧烤店和夜市促销啤酒。

　　这活说着容易，干着却很难，对客人笑脸相迎不说，还要负责开啤酒，找杯子。如果客人是准备喝白酒的，你去推荐啤酒的时候，有的人却不理你，你多说几句话，他就开始训斥人，你还不敢说什么，只得转身走人。有时候，客人叫加饭、加筷子、加碗，服务员忙不过来，你还得去帮着去拿。饭店老板看着高兴，饭店员工也帮着你推荐啤酒，你在这里干着也舒心、顺利得多。

　　有时候，我看到肖欣站在镜子面前，不停地笑，笑完了，又笑，没完没了，我就说：“你神经病啊，没事在镜子面前傻笑什么，自恋啊？”

　　肖欣说：“我在练微笑，现在搞推销工作嘛，就得搞微笑式服务。”

　　我说：“真是有病，没事在那扯着脸皮，有什么好看的。”

　　肖欣说：“不笑没办法啊，笑得客人高兴了，就买酒，难道你要板着脸上去？要是那样，人家本来想喝你的酒的，都不喝了，还要挨骂，饭店老板也不高兴。”

　　我说：“什么世道，那不是等于卖笑吗？”

　　肖欣一听“卖笑”两个字，脸色有点变：“卖笑怎么了？卖笑你就鄙视啊？那你还卖唱呢，古代红尘女子卖笑和卖唱，称艺妓。”

　　我一听，有点火了，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有必要扯那么远吗？什么时代了，还那什么艺妓，这是艺术。”

　　肖欣一看我急了，忙满脸堆笑地说：“别气啊，别气，我说着玩的，是艺术，你的是音乐的艺术，我也是推销的艺术，交际艺术。我们谁也不说谁了啊。”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也没有发怒。

　　肖欣说：“你一个月一千多，我一个月也有将近一千，加起来一共两千左右，可以够我们生存了。我什么时候再去找个兼职，也就更宽裕点。”

　　我看着她，叹了口气，心里乱糟糟的，就扭头看着窗户外面，说不出话来。

　　肖欣总是在晚上点左右下班，和我差不多，她总是要到我家来看我一眼，然后才回家睡觉。我说：“肖欣，你就不要来看我了，我没事的，半夜三更的，到处跑，我担心。”

　　肖欣笑了笑说：“没事的了，我不是好好的么？哈哈，你终于知道担心我了，我以为你是酷哥呢，什么都不管不问我。”

　　我一听这话，就说不出话来。这话总算说着了重点。

　　她说：“你就别瞎操心了，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让我放心才对。”

　　我说：“我知道了，看在你的份上，我也该好好照顾自己的。”

　　但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天晚上，我点半才回到家。走到门口时，看见肖欣蹲在门口，抱着脑袋。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肖欣，怎么了？”

　　肖欣叫我回家了，抬起头来，说：“有个客人欺负我……”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听了一急，问：“怎么了，你说说，到底怎么了？”

　　肖欣哭了半天，我又是给她捶背，又是安慰。

　　她说：“今天，有个客人说要喝青岛啤酒，我就把我们公司的酒送过去，找了杯子，开了啤酒给他倒上。没想到他和自己的朋友说了几句话，然后回过头来，却说自己要的不是青岛，而是蓝剑。我解释说了他要的就是青岛。他就骂我，说我耳朵有问题，说别以为长得漂亮就有人买酒。我说你叫了蓝剑，那蓝剑的推销员怎么不给你送酒来呢，这说明你叫的酒就是青岛。他顿时好像无话可说，不一会儿就又发作起来，说他明明叫的是蓝剑，就大声叫饭店经理，说饭店服务不好，他不吃了，要走人。我一急，这不是坏了饭店的大事么，这会让我们公司和饭店的合作失败，我也会掉工作的。饭店老板过来了，协商后，要求我给那人赔礼道歉。我只好委曲求全，就赔礼道歉了。可是，没想到，那人却要求我陪他喝几杯，他才肯罢休。饭店老板也看出他的要求过分，但也不好说，我就只得陪着他喝了一杯。他又说我态度不好，没有微笑，我就强作微笑。然后，他就骂我，说我是陪酒小姐，是卖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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