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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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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野花--" 我又感觉到了那种巨大的寂静。江东的手突然摸索着伸了过来,扫着我的指尖,最后终于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还是那么大,可是很凉。 周雷的手很细致,但绝不娘娘腔,它有种烘干机里的热气的质感,让人舒服。虽然"幸福"和"舒服"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但至少这舒服令人快乐。 我说:"周雷,张雯纹死了。" 他问:"谁是张雯纹?" 我原谅他。他最近被简历面试招聘会搞得焦头烂额找不着北,总是喜欢把头枕在我的腿上装死。 "什么记忆?就是那个《蓝色生死恋》!"我一点一点抚弄着他的头发。他闭着眼睛,很舒服的样子。"想起来没有?"我问。 不回答。原来睡着了。这人真有福气。 病房里的楼梯很长,有时候我总觉得只有音乐才能把这种长描绘出来。我站在楼梯的拐角,身后是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多年前,方可寒就是从这儿离开的。 杨佩宁静地对我笑笑,"宋天杨,我还真挺舍不得你的。"她终于要跟着小杜走了。叶主任对她说:"咱们科的护士,只有你和天杨是大学毕业,留下来的话会很有前途,其实出国很辛苦。"她说我知道。我总觉得是张雯纹最终促成她这个决定的。她问我:"宋天杨,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有勇无谋?" 其实我知道她一定会后悔,但是我还是真心实意地说:"'谋略'这东西,怎么说也可以培养;可是'勇气',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含着泪给了我一个百分之百的拥抱。 没有了杨佩大说大笑的声音的走廊空了很多,夏日的阳光细碎地斑驳着,我背后那扇门上的白色油漆已经黯淡,在我第一次推开它的时候它还整洁如新,还静若处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的我站在它面前,正午的三月的阳光像瀑布一样倾泻着。 方可寒半躺在病床上,黑发垂了一枕头。"宋天杨?"她很意外,"怎么是你?" "你,好吗?"当然不好,但我该说什么?我不像她,我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好。"她细细地端详着我,"宋天杨,好久不见,你好像瘦了。" 其实这话该我对她说才对。我说:"都是高考闹的。" "你准备报哪个大学?"她问。 "没想过。" "那总想过想去哪个城市吧?" "大点儿的,人多的。" 她笑了,"我也一样,喜欢特别大的,人特别多的地方。" 在后来的日子里,陌生的城市变成了我们经常讨论的话题。我说经常,没错,渐渐地,我每天都会去看她,跟她待一会儿,到后来是真的聊得很热闹。有时候我会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可怜她,还是因为我好奇,还是因为我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拿走了我的江东,还是因为--我知道她也许快死了,我对"死"这样东西心存敬畏?可能都有,可能都不是,我想不起来了。 有一次我无意中说起我的爷爷奶奶,无非是些关于老人家的记性和笑话。我爷爷打电话给一个老同学:"你老伴儿身体还好吧?什么?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也不通知我?"奶奶在旁边急得跺脚,"你上个月不是刚刚参加人家的追悼会嘛!" 这个笑话让方可寒开心得很,然后我才知道,她和我一样,也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于是我们就谈起了我们的童年。我说我觉得跟着老人长大的孩子,会对"岁月"这东西更敏感。 "真的?"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倒不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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