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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华初露 第八十节 秋风乍起









  明昭说凌凛在刑部会有一阵好忙之言果然不错,整个夏天,刑部会同大理寺一同审理孟族及附丛官员谋逆之案,忙得脚不点地,终于好不容易在秋决来到之前将孟族的案子结束了。

  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遇赦不赦。不过明昭并不想大开杀戒,而且四大家族相互之间盘根错节关系复杂,要真正追究起九族来,其他三大家族恐怕也要杀掉一半。因此明昭也授意凌凛及其余人等,不必太过追究。因此也只断了陇西王、孟子冶、孟伯成一干八十七人死刑,三百余人流放三千里,至于没为官婢为奴者,则难以记数。朱介拥兵助孟族造反,其家人三十余口本该处死,但因上柱国林祖威林大将军上表保奏,最后只是断了个流刑。

  那日事变,孟族逃出之子弟为数不少,例如孟天银之弟孟天铁,奉孟天银之命去调动关内府兵,但路上不知得到了什么风声,消失无踪,另外还有如孟夜雨等青年子弟,逃出上京不知所踪者亦为数不少。刑部会同大理寺撒下海捕文书。凡能将其捕获送官者,赏银一千两,禀其踪迹者,赏银一百两,凡知情不抱匿藏者,与之同罪。

  这厢孟族的案子好不容易落了幕,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等大卫司法衙门尚未来得及歇上一口气,比孟族之案更为重要的秋决却又来到了。

  秋决乃是刑部等司法衙门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主要是将各郡县官衙上报的死刑名单进行复核,一笔下去,便是一条人命,此事之重要,可想而知。

  这一日,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加封定乡侯的安无忌从含章殿退出,看了一眼高挂中天依旧散发着灼热威力的太阳之后,叹了口气,与几名在含章殿外等候今上接见的官员打了个招呼,含笑道:“众位下午再过来罢,皇上已经休息了。”

  “大人。”一名青袍官员越众而出,拱手道:“下官自黄河河堤之上日夜兼程赶来,在含章殿外已经候了十几日了,还请大人替下官禀奏,让下官及早面见皇上,好尽快回河堤督促施工。”

  安无忌看了这青袍官员一眼,黝黑且粗糙的皮肤,稀拉拉几根胡须。治水官里有四五十岁的五品官并不多啊,自己怎么不记得。安无忌诧异的再望了那青袍官员一眼,只觉面目有些熟悉,只是不记得是谁,但是他双目炯炯有神,自己也被他那干筋黑瘦的外表所骗,这那里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官员,分明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么。

  见安无忌诧异的望向自己,那青袍官员再一拱手,道:“安大人贵人事多,怕是不记得下官了,当初宫门之前,太学生伏阙上书,大人侍于皇上身侧,当见过下官。”

  “你……你是张宝南。”安无忌惊呼出声,元鼎二十四年,明昭尚为太子之时,因长江水患,泽国千里。京中出现流言,说那场大水乃是因明昭身为女子而登储位,上天震怒所致。甚至还有数百太学生伏阙上书,求元鼎废去明昭的太子位。那件事在朝中引起不小风波,这张宝南乃是为首之人,明昭本有心将其除去,后因时为驸马的凌凛求情,最终却让他去学习治水,元鼎二十七年任工部水部郎中,专司治理黄河。那道文书还是出自安无忌之手。

  只是当时情景,安无忌还依稀记得,张宝南当时虽说不上英俊潇洒,却也是端端正正一个白面书生,还不到四年,却如何变成了眼前这副老农模样。

  讶了半晌,安无忌才回过神来,道:“原来是张大人,四年不见,张大人变得可真不少啊。”

  “安大人客气了,治水之人,整日在河堤之上风吹日晒的,算不得什么,不知大人可否替下官禀报。”张宝南不以为意的回应道。

  “张大人辛苦了。”虽然对起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学生有些许不满,但是见他为治水辛苦操劳而变成这般模样,安无忌还是不禁有些感动,道:“今年大旱,黄河应当没有水患啊,为何张大人急着赶回去呢。这些日子,皇上为秋决之事及旱情日夜操劳,张大人不妨再等上一阵。”

  “安大人有所不知。”张宝南道:“正因为今年大旱,下官才要急着赶回去。今年大旱,黄河多处断流,这本是祸事,但在下官看来,却是好事。正好可趁此机会修筑河堤,挖深河道。预防来年水患。因此下官才要急着赶回去督促河工。”

  “哦。”安无忌挑眉道:“原来如此,既这般……”安无忌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河工之上可缺人手。”

  “当然。”张宝南毫不犹豫的说:“河工大多被各地郡县抽调去挖井抗旱,河工人手正缺呢。”

  “好。”安无忌喜道:“下午我便向皇上禀报,张大人,到时候不但皇上会接见你,你河工短缺之人手,也能补上了。”

  “为何,请安大人有以教我。”张宝南问道。

  “张大人可知以工代赈之法。”安无忌道。

  “知道,乃是元鼎二十四年淮南道下蔡县首先实行的。”

  “正是如此。”安无忌道:“今年大旱,河南道受灾最重,流民甚多,皇上为安置流民十分头痛,现在你那河工之上正缺人手,以工代赈,岂不一举两得。”

  “正是。”张宝南喜道:“多谢安大人。”

  “不敢。”安无忌道:“我还有事要去刑部,这样罢,你先去中书省那边等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向你请教,中午我请客,边吃边谈。”言罢一抱拳,径直去了。

  安无忌也不带侍从,独自一人出宫城,骑马至刑部,递上名贴,道:“睿王爷可在,本官有事要求见睿王爷。”

  那门官也认得他是当今的第一心腹翰林学士安无忌,行了一礼道:“安大人有礼了,王爷并不在衙内,一个时辰前便回宫去了。”

  “哦。我刚从宫中出来,为何不见王爷。”安无忌奇道。

  “王爷入宫,好象是为查阅宫中旧档,因此安大人见不着王爷也是正常。”一道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安无忌循声望去,却是已升任刑部侍郎的施上淳。

  安无忌与施上淳在昭庆殿共事数年,彼此熟悉,也不多礼,皱眉道:“难道今年秋决的案子有涉及到宫中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是的。”施上淳缓缓摇头,道:“是已经定案的陈案,不知何故,王爷最近一直在翻那些旧案。连秋决之事,似乎也有些无心去理。”

  “陈案,还是已经定案了的。”安无忌眉头深锁:“上淳可知是哪件案子,可借我一阅否。”

  “不知。”施上淳摇头道:“便是知晓,安大人若无上命,也是不能查阅的,我只知道是十三年前的案子。”

  “那还请上淳多多为我留心。”不知为什么,安无忌总觉得这事十分奇怪,嘱咐了一句后说道:“既然王爷在宫内,那我便入宫了,告辞。”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