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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华初露 第五十二节 心头刀(下)









  河间王比安无忌来得更早,昨夜的那件事发生后,公主拂袖而走,一众宾客也连忙起身告辞,本来喜气洋洋的宴会立刻冷冷清清,不过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明昭公主的态度。河间王的实力在诸多藩王之中并不算强,而且他已年过四十,根本没有那份争权夺利的心,只求着太太平平的做他的逍遥王爷就是的。但是身在皇家,身为藩王,没有一点靠山,想做逍遥王爷也做不得,因此他才极力巴结明昭,希冀等靠上未来皇帝的这棵大树,安安逸逸的过完下半生,也让子孙们永享富贵。

  明昭在诸多王侯将相的邀请之中独独答应了他的,这让他兴奋不已且大有面子,这棵大树眼见就可以靠上,从此太平无忧。可是谁知自己那个不肖子一朵金花丢过去,这一切顿时成为泡影,而且只怕还有大难降临。

  匆匆结束了宴会,气急的河间王少有的动用了家法,五十板子下去,二世子君辰怕是有两个月起不来身。不过河间王明白,这还不够,连夜亲自写了请罪折子一早呈了上去,也不顾一夜没睡,用冷水擦了擦脸又赶到兴庆宫来给明昭请罪。

  河间王在兴庆宫外等候了已经快有两个时辰,连后来来的安无忌都进去了,可是里面硬是还没有一点消息,也不说见也不说不见。亲随管家刚说了句:“等了都俩时辰了,还没信,估计是见不着了,王爷明儿再来罢。”却被他一个耳光扇过去,怒喝道:“本王都没喊累,你就想着溜了,等,今日等不到等到明日,明日等不到等到后日,一直到等到为止。”

  又过了好半日,宫门才在河间王的殷切注视下再一次开启了,出来的是兴庆宫太监总管朱方。他一声高呼“有请河间王”让河间王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拉住转身欲走的朱方,河间王自亲随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入朱方怀中,赔笑道:“这点小意思给朱公公喝茶了。”

  朱方本是一脸严峻,掂了掂包裹的重量之后脸色才略微的缓了下来,低声道:“王爷这下可气着公主了,里面透出消息说,公主生气得很,底下的人自打伺候公主以来就没见公主气成那样的。公主肯见您是好事,说明还有得圆场打,只是等下进去说话可要小心了。”

  “多谢公公提点,少时本王还有谢礼,只盼望公公能在公主面前替本王美言几句。”河间王擦去额上的汗珠,心道还好,还有转圜之机。

  “这个杂家可是无能为力了。”朱方低声道:“杂家向来只管着这兴庆宫里的杂事,公主不过是来兴庆宫消暑的,王爷要想托人说情,还得找公主身边的人才是,比如司礼女官安司礼……”

  “这个……”河间王转身又从管家那里拿来一个小锦囊,塞到朱方手中,道:“公主身边的人本王不熟悉,一切劳烦公公如何,如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我府上拿。”

  “这个……”朱方沉吟良久,方才堆起笑道:“这个杂家尽力而为,王爷快请入罢,让公主久候可就不好了。”

  明昭见河间王的地方依旧是花萼楼的二楼。河间王甫一入内,见明昭端坐椅上,连忙抢上几步,竟跪了下来。

  明昭唬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河间王,道:“王爷为何这般,论辈分您还是明昭的王叔,这叫明昭如何担得起。”

  “公主……”河间王死活不肯起来,连连垂首哀叹:“本王无德啊,竟教养出那么个孽障,公主恕罪啊……”

  明昭自是不肯让河间王再这么跪着,道:“那是二世子的错,与王爷何干,您快点起来吧。”

  河间王见明昭如此,又只说是二世子的错,是错不是罪事情便小很多了。当下也借驴就坡,站了起来,却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竟然挤出几滴泪来,道:“养不教,父之过也。我自然有罪。昨夜已经对那个孽障行了家法,也呈了请罪折子,只是不管如何,也抵不了那小孽障犯下的滔天大错啊。我现在来和公主请罪了,公主要打要骂要责要罚,便是要砍了那小畜生,也是应当的。”

  砍了,明昭心中一阵冷笑,若是河间王下得了那个狠心,说不定储君之位便是他的了,何至于现在如此。但是嘴上却说道:“王爷言重了,这件事虽然是二世子的错,也不过是因为酒醉糊涂,不算大错,倒是明昭,罢宴而走,扰了王爷的寿筵,却是罪过呢。”

  “公主如此说,我情何以堪啊。”河间王心头憋着的这一口大气这才透了出来,演戏更是卖力,眼泪愈加的多了:“公主不责罚,是公主仁德,不过这罚是不会免的,我已经上了请罪折子,一切只听候皇上发落了。”

  明昭却道:“王爷放心,父皇那里,明昭一力保下王爷便是,王爷乃是国之柱石,以后明昭还要多多依仗呢。”

  “哪里哪里。”河间王在宫门外等了两个时辰,朱方又说公主气得不得了,哪知一见之下,竟似对昨夜的事情毫不在意,满口的只安慰自己,自然知道这是明昭拉拢人心的话,却也感激无比。明昭说出那句多多依仗的话之后,他自然而然的接口道:“但凡公主有何吩咐,河间王府上下定当全力以赴。”

  退出了花萼楼,随着小太监向宫门行去,河间王只觉神清气爽,本来以为会麻烦无比的事情竟一下就了结了,顺势还攀上明昭这棵大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此不论见何物都觉得特别的可亲可爱。行到狭窄曲折处,那小太监上来扶他,立时便是一个金元宝赏了过去。这厢里谢王爷赏还没闹完,河间王却惊恐的发现,一身煞气背负长剑的凌凛立到了他的面前。

  “驸马爷好。”河间王定了定心神,也不是很害怕,毕竟明昭已经答应了下来,这驸马再怎么生气,也 无关大局,最多多送点礼赔罪便是。

  “王爷好。”凌凛冷冷回应,眼睛内的煞气却一阵高过一阵:“昨日王爷说要去狩猎,不知是几时,一定要带着二世子去啊。”

  河间王心中一凛,被凌凛盯得全身发毛,连忙道:“我那孽障已经被我行了家法,打得两个月下不来床,恐怕没办法陪驸马爷去打猎了,至于我,我……我不日便要回封地去了,这狩猎之事还是……还是……”说着便悄悄转动身子,想要快点离开。

  凌凛也不拦他,大步走开,却留下一句话:“叫二世子出入小心一点,这京中的治安,可不是太好,莫断了手脚去了。”

  明昭冷着脸看着眼前一折为二的剑,道:“这是驸马早上去练剑用的剑么,怎么会这样。”

  “是。”跪在地下的侍卫应道:“属下那时正好巡逻经过驸马爷练剑的地方,听见一声巨响,忍不住看了一眼,属下看见驸马爷竟然一剑把一根海碗碗口粗的树给斩断,这剑也断了,驸马爷呆看的半晌,把手中的半截剑给扔下,拔脚便走了。”

  明昭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去把那里处理好,不要说与别人听,知道么。”

  “是……”

  “驸马呢。”明昭转向司礼女官和侍书。

  “关在房内一直没有出来,却叫人送了不少酒进去。”侍书抢先答道。

  “安司礼。”明昭沉吟了半晌,却道:“吩咐下去,下午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