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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差役要拘国王,怒猴王打抱不平,闹冥府焚了生死簿..玉帝发兵擒妖猴,鲁星君惨遭败北,紫微帝进言劝招安..
却道猴上离龙宫腾云回花果山,空中见岸边泊着一条大船,认得是御舫,心说:“不知国王有何事求俺。”在追遥宫前收了云步,钦差正急得团团转儿。见他回来,忙跪下道:“国师老爷,你可回来了!大王不豫,命在旦夕,想再与国师见一面儿!”猴王闻言,顾不得多问,即道:“老孙便去。”先纵云走了。钦差自乘船返回。
猴王因事急,撇开礼节,径入后宫,在国王寝殿前降下来。疾入殿堂,转过屏风,见国王卧在榻上,面如缟素,气息微弱。乃惊道:“陛下正当壮年,为何未老先衰,成这般模样?”国王长叹。半晌方道:“悔当初未听国师之言,远女色,炼内丹。今病人膏穹,也是无奈。”悟空道:“陛下贪欢无度,方有此厄,倘从此清心寡欲,必能康复!”国王道:“朕遣人相请,久久不至,可见国师甚为忙碌。不知又修甚功果?”悟空听了,不禁超颜,幸亏本来便是个红脸,看不大出来。胡乱支吾过去。
两个又说了一阵活儿,天色向晚。内侍掌上灯来,才退下,便见两个无常小鬼,一黑脸一白脸,挟着名册拎着铁索来套国王。猴王知来者不善,掣出金箍棒,喝道:“老孙在此,谁敢胡 为!”小鬼心惊道:“孙大仙,生死皆有定数!我等受阎王爷差遣,来取这色鬼魂魄,请勿阻拦。”猴王道:“有甚定数,还不是你等说了算!此人是俺好友,才不过而立之年,虽纵欲贪欢,染了一身病,却也不好全怪他——须知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祖上的规矩。”无常道:“你是谁,充其量不过是个未入流的野仙,你也在我家老爷生死簿上管着呢!早晚跑不了那一天!”悟空大怒,挥棒便打,两小鬼害怕,撤脚就跑。一路阴风嗖嗖,直奔冥界。猴王紧追不舍。两无常四蹄腾空狂奔过奈何桥,过鬼门关,直入阎罗王宝殿。
秦广王正在大殿上忙乎——依次将当日勾来鬼魂对簿稽查,按类处置。
凡大善者勾销轮回名籍,送其超生天界;善恶相抵者径送第十殿转轮王发落转生;恶大者押上孽镜台,照其生前所造诸般罪恶,使之心服,尔后送第二殿用刑。第二殿至第九殿为各种酷刑之狱,罪鬼逐狱受刑,捱到第十殿方入轮回道。这一日捉了满满一屋子鬼魂,秦广王忙得不可开交,忽听两无常尖叫着:“大王,祸事了!”白脸的发黑,黑脸的发白,慌慌张张跑进来,见无处躲,便往案子底下钻。
秦广王扯着耳朵把两个小鬼揪出来:“你俩大白日撞见鬼了?——那国王怎的没套来?”两无常一时喘得说不出话来,只往外指,秦广王抬头,便听一阵打雷股的脚步响,闯进一个毛脸猴子,持一根两头嵌金铁棒,舞舞咋咋近前来。无常藏在大王身后,道:“便是这厮,拦着不让拘傲来国王。言语下投,便要打小人。”秦广王吃了一惊:“你是何方神仙,妨我公差,又私闯冥府,行凶逞能?”
悟空道:“俺乃做来回花果山天生石猴孙悟空。不期而访,是要问大王,那做来国王年纪轻轻,为问差人拘他?”秦广王正色道:“那国王昼夜贪欢,淘虚了身子,合该英年早夭。捉了来还要按铁床上灌铜水哩!”悟空点头道:
“既如此,也是他自惹灾愆,怪不得别人。听贵公差说,俺也受你管辖,大惑——俺是天地孕生,义去昆仑山学道五载,修得长生不老之身。为何还要受你家管?”秦广王略一沉吟,道:“你在那昆仑山是功行圆满而归呢,还是半途而废?”这倒叫猴王愣了一愣,敷衍道:“老孙不知你说甚!”秦广王道:“你虽修了大道,得了神通,却因偶犯过失,逐出师门。正可谓‘为山九侧,功亏一篑’,着实令人惋惜!”
悟空听他道出根源,心里发毛。却也不亏是个有心计的,遂笑道:“可惜甚,哪一日凑老孙高兴,再访名山仙洞修行几年,补上那缺便是!今日却要查查簿子,看看寿限,才好安排!”秦广王有心不理,偷觑一眼,却见悟空正无事儿摆弄那铁棒玩,也不知念的何咒语,那棍子呼呼地长,一眨眼变得碗口般粗。冥王心惊:“这恶煞不好惹!——倘把这哭丧棍一捅,大殿便塌了!”急令“查察司”判官取生死簿子来。
那查察司鬼判姓廉,戴一顶软翅纱帽,套一袭圆领红袍,束犀角宝带,踏歪头皂靴,连须胡浓,水牛眼圆,一脸正气,两袖清风;遵令寻出做来国生死簿子来。秦广王亲自查勘,寻着孙悟空名讳,拨拉算盘算了一算,笑道:
“恭喜上仙,你还有九十九年寿限哩!”猴王道:“大王没看差吧?”秦广王道:“你不信,自个儿瞧吧!”
悟空接过薄子,揣在怀里,笑道:“老孙眼神不济,带回家细觑如何?”
冥王怒道:“生死簿子,岂可擅携阳世!”猴王挥棒一下子将公案打得粉碎,吓得一堂官吏面如土色。猴王道:“俺自生天地之间,逍遥自在,不食你禄,不穿你衣,要受你等昏王管束!”越说越气,将生死薄子撕作几段。众冥官大惊:“你如何敢扯这簿儿!”猴王道:“这簿儿就是铁券丹书?”怒气不出,把册簿在灯烛上燎着。众冥神告求:“孙上仙,好歹留下这簿子,不然我等饭碗子便砸了——再为你添一千年寿如何?”连喊不止,生死簿已烧成一个火团。悟空怕灼了手,抛向冥王。鬼判急抢过来,脚跺水泼,大半已化为灰烬;余者墨迹模糊,难以辨认。悟空呵呵大笑,抖擞精神,舞动铁棒,在大殿上耍了一通,惊动了另九殿冥王,于廊下窗缝偷窥得清楚,皆道:“这厮是个难剔的刺儿头,且放他走,再作商议!”
猴王卖弄够了,又一路铁棒,舞舞咋咋,出了鬼门关。此时五道将军闻报有人擅闯冥府,急率五千阴兵驰援。然冥王有令,不叫阻拦,只好闪开一条道,放妖猴出冥界。
悟空得意洋洋,径回做来国王宫,告国王:“大王放心,俺适间打入冥府,将生死簿子给毁了,皆不受阴司管辖也!”国王闻言,先是一喜,又欲赠赐。猴王心里有事,便坚辞了。自回花果山等候东海老龙消息。
猴王前脚走,国王后头便垂泪哀叹。莱公公不解,“赖国师之力,大王解脱无常”,万于之喜,何故悲伤?”国王道:“公公只知其一,未详其二,那生死名册虽毁了,拘不了旁人,有两个人却跑不了——一是国师,二是寡人。国师他们惹不起,却怕寡人个甚!”莱公公醒悟:“既如此,为何还放国师离去?”国王叹道:“国师总不能一年四季守着朕。便是守着,那‘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一旦拘去,岂能轻饶了!既然在动者难逃,还不如早死早托生!”便传唤王后与小王子。王子才十二岁。国王完口授立王子为太子诏书,又道:“朕不久将离尘世,太子继位后,盼娘娘垂帘翊弼——令他清心寡欲,以江山社稷为重。切勿贪恋女色,免遭朕之覆辙!”王后与王子谨领了,悲啼不已,按下不表。
却道那冥府九王见孙悟空走了,方进殿。秦广王正捧着一堆纸灰大哭。
众王劝慰,秦广王道:“我为官千载,尚未出过这种事儿。却叫我如何向地藏菩萨交待!”转轮王道:“大王不必烦恼,簿子毁了,再设法造一册便是!”
卞城王亦道:“只要补上生死簿子,便好应付——我等一心,守口如瓶,能瞒几时是几时。万一日后地藏菩萨知晓了,我兄弟九个俱帮你说话,法不制众,谅无大事。”秦广王闻此言语,心中方有些空儿,遂谢了卞城王等,唤廉鬼判来,吩咐他再造名册。廉判官为难道:“十数万人,十数万兽,如何记得清?”秦广王沉吟道:“你去做来国户部借他簿籍一用。禽兽昆虫,去问当坊土地。”
廉鬼判得令,心中窃喜。俗话说“官清司吏瘦,神灵庙祝肥”,这老廉跟随秦广王多年,只落得囊内羞涩,两颊无肉,出落得一对牛眼更大更圆。
今日好容易有个外派机会,焉能放过!便驾一阵阴风,去做来国户部,略使神通,盗了名册,尔后便捡那富贵殷实之家、作官为宦之人,找上门去,以延寿为名,挨个儿敲诈。那有钱的力增年庚,岂在乎几个银钱!做来国王也绝处逢生,掏钱买了七十年寿限。
廉鬼判着实捞了一大把油水,沾沾自喜。不曾想乐极生悲——原来那卞城王精明过人,素有大志。因昔时曾请秦广王“高抬贵手”,放一契友过关,竟当面拒之,一直怀恨在心,想挑老秦的刺儿。这一回便密遣一“快捷鬼”
夜叉尾随廉判官,将其所作所为一一探查清楚,票告主人。卞城王大喜,暗忖:“我掌管第六殿,是个出力不讨好、还遭人骂的角色,哪儿跟第一殿掌管生死大权,是个肥差!——那老秦端的是个傻鸟!——不如趁机密吉地藏菩萨,说秦广王渎职毁簿,且隐瞒不报,纵容臣属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菩萨动怒,必将其左迁①,我或可取而代之!”
主意一定,遂令手下守殿,亲去地藏菩萨处出首①秦广王。
地藏菩萨闻报,勃然大怒,即驾临第一殿,召集十殿冥王,将秦广王申饬一番,贬至第六殿;廉鬼判褫去禄位,打入饿鬼狱;卞城王“持正不曲,德行堪旌”,着他领第一殿。卞城王满心欢喜,拜谢菩萨。便吆吆喝喝,叫秦广王属下四司判官呈“鱼匙②”,开文筐,要查看牒案。
秦广王遭人暗算,本来愠怒,又见卞城王一副小人得志神态,愈添恼愤。
即禀菩萨道:“罪臣失职,合该遭谪。然傲来国王贪色自戕,寿限已尽;花果山妖猴扰乱冥府,罪不可赦。二人至今逍遥度外,皆因微臣法力不足,至使阴司威严扫地,实愧对菩萨!幸卞城王脱颖而出,菩萨何不委其擒降二夫,给英雄以用武之地。以卞城王神力,必将马到成功。如此,阴府之幸甚,小人之愿亦遂也!”
地藏菩萨闻言,竟果真开金口,令卞城王一日内拘传那二人来地府问罪。
卞城王暗暗叫苦:拘国王不在话下,妖猴谁敢惹!在菩萨面前却又怕露了怯,只有硬着头皮应承了。当下带四个夜叉,出了鬼门关,过桥不过十里,越走脚儿越软。后来索性 屁股坐下不走了。一夜叉道:“大王,菩萨旨命急矣、还不快行?”另一夜叉道:“行你娘个头!——没见那猴子铁棒凶,急着去送死呵!”卞城王叹口气,骂一声“秦广王这老狐狸!”又埋怨道:“你等平日都聪明伶俐的,深得本王器重,还不快帮我出个主意!只在那儿胡调嘴!”
① 左迁——古代以右为尊,左迁犹言降职、遭贬。
① 出首——即检举。
② 鱼匙——即钥匙。古人因鱼昼夜不闭目,将钥匙制成的鱼,取其日夜守护 之意。
众夜叉道:“老爷,倘我等说错了,你不恼,小人才敢信口开河,咋想咋说。”卞城王道:“不恼,不恼!快快说来!”便纷纷道:“猴子厉害,那国王稀松,不如先去王宫。猴儿在便罢,猴儿不在,先伺机拿了国王,扯回去报一功,菩萨自喜;再告菩萨孙悟空不在花果山——说那厮会友去了,瞧郎中去了,叫朋友邀到峨眉山吃酒去了!这般可行?”卞城王听了,头摇得像货郎鼓子:“开头还是人话,后头便是屁话了!——明眼人一辨便知是我等怯敌,瞎编派的!”众夜叉默了一默,忽一个赤发绿眼的道:“大王不是有个舅子为玉皇大帝当差,俱传他神力非凡。大王何不把拘国王事交给小人,自去天庭请亲戚助战灭妖?”卞城王闻言夸道:“你这厮果然聪明!俟此案了结,本王擢你做罚恶司判官!”赤发夜叉慌得谢恩。
卞城王便吩咐四夜叉去做来国见机行事,今日务必将国王拘至地府。自驾阴风上了南天门,言明要见镇守灵霄宝殿护殿大元帅王魔。天丁认出是卞城王,便与他通报了。候了片刻,王匿迎出。卞城王说了来意,恳求他相助。
王魔为难道:“姊丈之命,敢不相从!然小弟忝为镇殿之帅,岂敢擅离天庭。”
卞城王闻言,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悲道:“倘如此,愚兄休也!”王魔笑道:
“天无绝人之路,适间太上老君已向玉帝备叙妖猴孙悟空扰乱龙宫之事,玉帝动怒,正与诸仙商议珍灭计谋。弟可引你去宝殿,将妖猴闹地府毁簿册恶行禀陈圣上,与那厮算个总账!”卞城王喜道:“若玉帝发兵去降妖猴,猴儿心死无疑!”便随王魔去灵霄宝殿,山呼海蹈后,将孙悟空入地府行状,添油加醋说了一番。玉帝愈怒,即派水德星君鲁雄率本部正神,统起两万天兵去捉拿妖猴。
军令如山倒,水德星君即率天兵天将,风驰电掣般掠出南天门。卞城王忍不住喷喷道:“瞧人家这架势,还不给石碾轧屹蚤似的!”便想跟着去打“死老虎”,好回去向地藏菩萨报功。王魔道:“玉帝发兵征讨,那厮便是钦犯。要解回天庭果首。大哥只在此处等着拘魂魄就是了!”卞城王道:“只是不知要等几日?”王魔道:“也就是吃几盏茶的工夫便拿人犯来了,再费吃几觥酒的时光定定罪,便开刀问斩。最迟不到申时,猴子便了账也!”卞城王惊喜道:“我的天,这不比‘快捷鬼’还快捷!”王魔鄙夷道:“天兵一发,迅如雷电,势如破竹。大哥且随我去寒舍吃茶静候佳音!”卞城王便跟王魔去了。
王魔将姊丈安置妥,不敢多待,又回宝殿执事。不过“吃几盏茶的工夫”,就听外头报“水德星君求见”。玉帝笑曰:“爱卿何其神速也!”即传进。
却见水德星君一瘸一拐狼狈不堪而来,拜倒在丹墀下,气吁吁道:“未将无能,敌不过那妖猴铁棒?”玉帝大惊。老君道:“看来还不能小觑这厮!—
—依老夫之见,杀鸡亦要用牛刀,宜宣在外巡查三界四方的托塔天王父子回朝为帅,率五斗星君、雷部正神、二十八宿,统十万大军,压向花果山。庶可高屋建领,一鼓而下之!”
玉帝沉吟,原来托塔天王父子名为巡视,实被他暗中派遣出去征伐杨戬去了。杨戬何人?说来话长——当年玉帝的妹子德馨公主与嫂子不睦,趁王母三月三办幡桃寿会宾客云集乱哄哄之际,私自下界游玩,邂逅杨君,两情相悦,遂婚配合卺。玉帝发觉时已离天庭两天。这天上一日便是地上一年,玉帝急着天将去尘寰寻找,业已产出小外甥了。玉帝恼怒,欲将公主解回天宫以家法处置。王母怒道:“这般小姑,丢尽你祖宗八代人,还要叫她回来!”
便抛一吃剩下的青仙桃化作桃山,将公主压在山下;又派巨灵神镇山。转眼的工夫那小外甥杨戬已长大成人,不知在何处学了一身神功,手持三尖两刃枪打败巨灵怪,又挥开山斧劈开桃山,将母亲救了出来。还扬言要上天寻玉帝两口子算账。
这还了得!王母撺掇,玉帝便派天庭老臣托塔天王,率太子哪吒去擒拿杨戬。临行时却又借亲赐壮行酒之际,悄对天王耳语了两句。天王心领神会:
“叛逆”要讨;亲戚要保!故此去了多日,不能凯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只对人瞒着。然老君何等神通,焉能不知,也是给王母怄气,方故意道要请托塔天王回朝。
玉帝闻言,即道:“不妥,不妥,寡人岂可朝令夕改!”老君便在那里冷笑,又怂恿火德星君请战。火德星君连连摆手。
一时冷了场。玉帝愁眉不展。老君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玉帝便要悬赏。班里闪出紫微大帝,道:“兵书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适才草草发兵,焉能取胜!今陛下欲以财帛悬赏,我以为不妥——贪财之人,必急功近利。倘再战败北,如之奈何?——依我之见,莫如招安,封那厮一官半职,圈在天庭,令其自牧。胜似十万天兵矣!”那紫微大帝乃众星之主,位列四御。玉帝也惧他三分,闻之点头道:“贤弟言之有理,可拟照行。”
老君不悦,拂袖而去。玉帝转念道:“只是这灭庭诸司各衙门满满当当,大小官位都有主儿,哪有空缺?”大帝道:“好歹寻一个,也是个饵食。”
玉帝便吩咐吏部仙官查诸司箓簿,查来查去,惟御马厩主事因吃醉了酒飞马,跌断了腿,在家养伤。玉帝道:“便罢黜了那酒鬼,着孙悟空顶替。”
大帝道:“世人皆知‘马倌’非官,恐猴子不乐意上钩。”玉帝沉吟。文曲星君道:“微臣不才,可与这马倌赋一美称,妖猴不辨真假,即入毅也!”
玉帝大喜,令其琢磨。文曲星君果然满腹经纶,才思敏捷,须臾便道:“陛下,有了——可称其为‘避马瘟’。民间传说猴子不染瘟疫。是为出处。”
大帝道:“亏你还是文曲星,怎的一点文采没有!避马瘟避牛瘟的,听着都恶心!”
武曲星君出班奏道:“臣以为可将其中字偷梁换柱——即是将远避之避改为辅弼之弼;将瘟疫之瘟易为‘饮酒温克’之温,便成了弼马温,不知圣上意下如何?”玉帝道:“何谓‘饮酒温克’?”道:“是说吃醉了酒依旧温良,不发酒疯。”玉帝道:“此意不甚好,却仿佛撺掇那厮吃酒似的!”
武曲星君又道:“那便更为‘温胆汤’之温如何?此汤剂由半夏、竹茹、枳实、橘皮、生姜、甘草、侠苓、大枣八味药合成,可安神宁气、和胃化痰,疗头眩恶心,怔忡惊寐..”玉帝道:“朕是弄个养马的,还是弄个郎中?”
武曲星君果然有学问,又启奏道:“那就易为‘冬温夏清’之温若何?——
是讲子女奉养父母之道,冬使温暖,暑使凉爽。”玉帝颔首称善,道:“这句好,便是‘冬温夏清’之温。而非其它。”又赞武曲星君学识高,遂道:
“这文曲不文,武曲不武,莫非当年主试官把两人弄颠倒了?”大帝道:“宜改正,也好名符其实。”玉帝道:“言之有理,拟行!”便着吏部仙官取仕版①来将两个名号调换。
二星君谢恩毕,问:“冠服印缓换不换?”玉帝转头看大帝。大帝道:
“换。”两人便颠颠去东司②换了衣冠。回来又禀示站班改不改?大帝道:“端① 仕版———即官吏名册。
② 东司———即厕所。
的糊涂!文站东,武立西,岂能不改!”玉帝道:“遵行!”两星君诺了,又问俸禄换不换?府邸换不换?跟差的换不换?..玉帝道:“待朕斟酌。”
垂询大帝。大帝语二星君:“这么说吧——除了夫人不换之外,皆更换!”
众仙俱笑。玉帝开恩,着他俩先去把该换的都换了,方令新文曲星君修诏,老文曲星君赍旨招安。
王魔见状,推说去东厕,溜回家,对卞城王道出卖情。卞城王嘴张了老大,半晌没说出话来,悻悻出天宫。忽地醒悟:这不正好有了托同!窃喜,急转地府,向地藏菩萨复命:”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妖猴,小臣何为?”菩萨亦无言。此案不了了之。秦广王郁郁不乐,一为卞城王得了便宜;二为妖猴竟一步登天。回家吃闷酒,大醉。呼天抢地:“这是甚世道,清正廉洁的倒霉受气,作恶多端的封官晋爵!”自饮数斗,醉了三日,方去第六殿赴任。
却道猴王打败了水德星君,夺了无数金盔销甲、兵戈旗帜。花果山军心大振。众猴乱纷纷披胄结束,又抢刀剑矛斧,乒乒乓乓打闹着玩耍。牛魔王道:”得胜之师,焉可无旗!”便着小猴将星君丢弃的旌旗敛了来,数数有上百面。将上头斗大的“鲁”字撕去,换上“孙”字。在山头竖起,迎风飘展,端的威风。牛魔王见悟空欢喜了一阵后,又闷闷不乐,道:“适间贤弟用甚法术?一阵眼花缭乱的,那天兵便被打得落花流水,望风披靡?”悟空呵呵大笑:“那叫分身法,俺身上有上亿根毫毛,只要施上咒语,根根出神入化,打几万天兵,还不是小菜一碟!”牛魔王其实早已知晓,偏逗着猴王再卖弄一回,好叫他高兴。牛魔王又道:“大王有此神通,何惧东海老龙不把公主嫁给大王!”猴王恨恨道:“俺正琢磨此事——人家冥王告俺,情有可原。这敖广老儿委实可恶,言明叫老孙静候佳音,却去天庭搬弄口舌!”
牛魔王道:“却去龙宫当面羞他,看他还有甚话说!”语空道:“老哥说的是!俺这就去寻老龙算账!”
猴王说行便行,跳下花果山,正要分波入海,忽听半空有人叫:“孙悟空大王缓行!”抬头看见一位星官赍着诏书踏彩云而来。欲知来者何人,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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