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在《中国京剧音配像精粹》工程总结表彰会上的讲话

作者:李瑞环




  同志们、朋友们!
  今天,我们大家欢聚一堂,庆祝京剧音配像工程胜利完成。在这样一个场合,看到如此丰硕的音配像成果,见到这么多老朋友,听到大家热情洋溢的发言,我感到十分欣慰和高兴。此时此刻,我不禁想起与大家合力奋战的日日夜夜,想起音配像工程经历的酸甜苦辣,真是感慨万千。借此机会,我作为一个倡导者和参与者,向音配像工程的胜利完成表示热烈的祝贺,向为音配像工程倾尽心血但今天却不能和我们一起分享胜利喜悦的老朋友、老艺术家表示深切的怀念,向为音配像工程做出贡献及一切关心、支持这项工程的人士表示真诚的感谢!
  
  一
  
  音配像工程从1985年试录到去年年底基本完成,前后共用了21年。21年对于一个工程来说是个什么概念?秦朝修长城用了9年,明朝修故宫用了14年,我们修三峡用了13年。集我国古代经、史、子、集及各类书籍之大成的四库全书,3.6万册、229万页的编纂工作只用了10年,之后又分抄6份花了11年,总共不过21年。21年对于一个人而言又是个什么概念?以我本人为例,当过工人,15年;当过天津市长,8年;到中央工作,也不过13年。音配像开始的时候我才51岁,而今已年过古稀。光阴似箭,时不饶人。21年中,有几十名在音配像工程中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老艺术家已先后离开了我们。特别是张君秋、谢国祥、李和曾、袁世海等人相继去世后,我开始感到了紧迫和恐慌。我甚至多次想过,音配像这件事我能不能搞完,音配像最后的庆功会我能不能参加。今天,能和大家一起来开这个会,我觉得非常荣幸,非常庆幸,这是我一生中的一大幸事!
  音配像是一项崭新的工作,无先例可循,没经验借鉴,只能在前进中探索,在探索中前进。从1985年开始,前4年只录了7个戏,起步之艰难可以想象。音配像没有专门的领导班子,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没有自己的演职员队伍,没有自己的剧场、行头、布景、道具,没有自己的录音、录像设备,也没有稳定的经费来源。音配像的资金,全靠自己筹措,靠东拆西借,靠各方募捐。全国政协常委张永珍两次慷慨解囊,帮助音配像工程渡过难关。音配像涉及70多个单位、3万余人次,其调配、联络、协调、组织工作千头万绪。音配像的21年真是艰辛呀!
  音配像是一个抢救性工程。上世纪20—50年代,名家辈出、流派纷呈,是京剧艺术的鼎盛时期。经历这段时期的老艺术家多数已经过世,有的还健在。音配像就是要抢在这些老艺术家健在时把像配完。音配像的主要方针就是抢救,是全方位的抢,是高水平的抢,是尽最大可能的抢。生旦净末丑,东西南北中,前后一百年,凡能抢救的都要抢救,并且是有计划地抢救。第一抢的是,由健在的老艺术家给自己配像,比如袁世海的录音,很多是由他本人配像,原打算都由他自己配,但是没配完他就去世了。杜近芳、李世济的戏也是自己配的像。如果不是抢,拖几年,她们想配也配不动了。第二抢的是,由老艺术家指导别人给自己配像,比如张派的戏,基本上是在张君秋亲自指导下配像的。李和曾晚年身体不好,硬是让别人搀扶着到现场指导配完了他演出的十几出高派戏。第三抢的是,由亲传弟子给老师配像,由梅葆玖给梅兰芳配像,由李世济给程砚秋配像,由孙毓敏给荀慧生配像,由张学津给马连良配像,由谭元寿给谭富英配像,由小王桂卿给周信芳配像,由汪正华、李鸣盛给杨宝森配像,由叶少兰给叶盛兰配像。这些配像演员当时身体很好,但让他们今天再来配像,也有困难了。第四抢的是,由亲传弟子指导配像,由梅葆玖指导给梅兰芳配像,由李世济指导给程砚秋配像,由谭元寿指导给谭富英配像。由于这些配像和指导配像的同志,对录音演员艺术有深刻了解,加上他们自身的艺术水平高,所以受到了京剧界、广大戏迷朋友和社会各方面的广泛认可和普遍好评,认为做到了原汁原味,神形相似。音配像的成功就在于抢。有些剧目,演的少,看的人也少,抢一抢就存下来,拖一拖就丢掉了。比如尚派剧目《玉虎坠》(又名《娟娟》),见过和演过这出戏的只有孙荣蕙一个人在世,当时他已身患重病,只好躺在病床上说戏,说一段休息一段时间,身体情况好就说,不好就等,断断续续,这出戏说完了、录完了,孙荣蕙也去世了。由于一些录音带,或时间太长或保存得不好,音量衰减,噪音较大,甚至缺锣鼓短台词,处理起来相当困难,很费时间。由于有些戏,配像的中青年演员不会演,甚至没有见过,就得靠老艺术家从头说,重新排,配一出像等于新排一出戏,就像戏词中唱的“心急马慢路途远”,干着急快不了。后来,我们不得不由原来的一个摄制组增加到四个摄制组,也就是上海市、北京市、中国京剧院和中央电视台同时录制,像建筑工程抢工一样,“平行流水,立体交叉,分戏包干,各负其责”。现在看来,这件事如果不是决心下得早、时间抓得紧,稍一放松拖延,恐怕谁也办不成了,本事再大也办不成了。
  音配像工程能够克服重重困难、取得圆满成功,是京剧界齐心协力团结奋斗的结果。21年来,几乎所有参加配像的演员,所有参加录制的工作人员,都是本着对京剧艺术的炽热之心,本着对祖国对先辈“尽忠尽孝”的深情厚谊,不计名利,甘于奉献,涌现出许多感人的事迹。京剧大师、音配像总顾问张君秋同志,不顾古稀高龄和多病之躯,把自己的全部知识、经验、精力和心血,毫无保留地投入到音配像事业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天津市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副会长谢国祥同志,常年奔波,积劳成疾,坚持工作,直至心脏停止跳动;李世济同志录《三娘教子》,半天休克了三次,仍然坚持配像;叶少兰同志配戏的任务很重,同时还参与了大量音配像的组织工作,并且常常是带着病参加。特别是迟金声、马崇仁两位导演,可以说呕心沥血,由始至终。音配像的成功靠的就是这种精神。
  音配像的成功也得益于社会各方面的大力支持。先后有文化部、广电总局、中央电视台、中国录音录像总公司、中国艺术研究院、科学电影制片厂、中国京剧院、北京京剧院、上海京剧院、天津京剧院、天津市青年京剧团、战友文工团京剧团、北京昆曲剧院、上海昆曲剧团、江苏省京剧院、山东省京剧院、西安市京剧院、北京艺术学校等70多家单位参加了音配像工作。特别是中央电视台,不仅在经济上给予有力的支持,而且拿出大量时段及时播放、扩大影响,使音配像得到了更多人的理解。中宣部、全国政协办公厅和北京市、上海市、天津市的领导,也都给予了热诚的关心和指导。新闻媒体和社会各界人士,对音配像工程给予了充分的理解、支持和帮助。如果说,音配像工程是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那么,所有为音配像做出贡献的单位和个人,也都会随着这项工程而一起载入史册。
  
  二
  
  音配像的作用和意义,人们讲了许多。要我看,音配像最重要的作用和意义,就是为后人留下了一套完整的、高水平的珍贵资料。460出京剧,115位著名艺术家的音配像,从1907年谭鑫培的《洪羊洞》、《卖马》录起,一直到20世纪末的作品,几乎囊括了近百年来京剧各个行当、流派和名家的代表剧目。对梅、尚、程、荀、张,马、谭、奚、杨、周等开宗立派的15位大师,凡是能找到的录音,统统配了像。对谭鑫培、余叔岩、杨小楼、言菊朋等大师们,都录了唱段选。460出戏中,有很多戏是只演过一、两场的绝版和众多艺术大师合作的千古绝唱,不用说现在许多人没看过,过去也没有多少人看过,比如梅兰芳的《西施》,解放后仅演过一场,只保存了一份钢丝录音带,经过复杂、耐心的技术处理,成功地抢救了一出珍贵的梅派剧目;再比如,1947年在上海,梅兰芳、谭富英、周信芳、马连良、李少春等十几位大艺术家合作演出的《四郎探母》,这实属难得,而其中李少春、梅兰芳的《坐宫》更是难得一见;还有1956年为庆祝北京京剧工会成立,李和曾、张君秋、尚小云、吴素秋、奚啸伯、马富禄、萧长华、陈少霖、姜妙香、谭富英、李多奎、马连良、李砚秀等多位艺术家合作的《四郎探母》,都是空前绝后的阵容。音配像抢救出来的东西许多都是这样一些稀世珍品。此外,还为评剧表演艺术家小白玉霜的21部评戏配了像,为地方戏曲名家刘宝全、白云鹏、骆玉笙、石慧如、关学增等演唱的京韵大鼓、单弦、北京琴书、天津时调、铁片大鼓、西河大鼓、梅花大鼓、河南坠子等130个节目配了像。这些也都是历史上轰动一时的代表人的代表作,很有欣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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